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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琼枝(222)

等得了消息时,无论君臣都是松懈后仰,缓缓松了一口气。

没有办法,大晋已经太久没有与荆国人这般正面硬刚了。晋仁帝和老臣们的心里实在没底,就怕前线打崩了,再无回旋的余地。

在一群长长出气的臣子里,司徒晟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他不待陛下高兴完,就开始呈递了奏折道:“陛下,如今北地增兵,粮草辎重必须先行,不过这些粮草运行,依靠各个州郡配合,为了防止贪污粮草,还请陛下派出监察粮草转运的督官。”

太子也正在议事厅里,闻听此言,不甚顺耳道:“此番粮草押运都是父皇亲自委派的粮草官,你却还要再另外派去督官,是何意思?”

司徒晟看向太子,语调微冷:“粮草贪墨,古来有之。就算陛下英明,也难保偶尔有贪婪硕鼠。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可是两国交战的关键时期,被贪官污吏克扣的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粮草,汇集一处可就是前线将士的救命粮!如果运送到边军的粮草,不足账面的一半,这样的情形叫前线的战士如何能安心为战!”

司徒晟的语气太硬了,当着陛下和重臣的面如此让一国储君下不来台,显得太不会做人了。

陶国公适时出来打圆场:“司徒枢密使所言太重,太子也不过是顾忌押送粮草的效率,怕太过繁琐的对账检查耽误输送粮草罢了。”

随着陶公之言,其他懂事的老臣也纷纷打圆场,总算给足了储君台阶。

不过最后,晋仁帝还是采纳了司徒晟的谏言。

他说得对,当年负水之战,也是因为粮草不及时,害得杨巡铤而走险,在调拨粮草的途中遇袭。

从宫内出来的时候,太子心里憋闷的郁气,简直要直冲云霄了。

陶国公见太子脸上还有郁气,便邀请太子到陶府饮茶。到了陶国公的书房,太子忍不住跟他抱怨道:“这个司徒晟,还真是蹬鼻子上脸,要跑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陶国公劝慰太子道:“如今他在陛下跟前正得盛宠,殿下不要在陛下的跟前,跟他起争执了。”

太子听了这话,心里的郁气更盛:“原本和谈得好好的,都是李成义那厮作祟,害得苛察遇害,搅黄了议和。那李家父子原本不得重用,如今却分了大半兵权,眼看着招兵买马,这是要分我兵权不成?”

自从泰王倒了以后,太子一直积极运作,想要在兵司掌权,可是晋仁帝一直迟迟不肯放权。

眼看着静妃倒台,老四被流亡,而他正可以借着这次议和向父皇彰显才干。

可惜司徒晟和李成义横插一脚,怎么不让太子气闷?

陶国公却觉得太子有些心浮气躁。

“殿下,所谓国之储君,不出错便是大善!您什么时候将这份道理悟透,行事必然顺畅得多。”

太子没少听外公说这些中庸之道。可是他急于向父皇证明自己,这种心境却是旁人不会懂的。

众多皇子里属他记事最早。他亲眼见过父皇有多疼爱那个方良娣所生的婴孩,仿佛除了他,别的都不是亲生的一般。

随后因为方良娣丢了孩子,又病死。父皇将罪责归咎到他母后身上,对他更是不喜。

若不是母亲出身大族,而自己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这太子之位,父皇可能宁愿给了老六那个窝囊废,都不会传给他。

他自幼不被父亲重视,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厌恶。

这是太子心底之痛,他渴望跟父王证明自己有定国安邦之才,怎么可能甘心做个守成的庸人储君?

最要命的是,他最近才知道,原来父皇委托了司徒晟去查访那个丢了的三皇子的下落。

依着司徒晟的才干,定然会追查到底。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那个三弟可能早就变成一捧黄土,不知埋在何处了。

可父皇惦记着这事,太子心里总有不落地之感。

就在这时,陶国公又说道:“眼下要紧的,还有一件事。陛下要开始填充后宫妃嫔了,可是你表妹也不知是不是被家里管得太严,一板一眼的,就是不开灵窍啊!”

眼看着入宫的几个女官里,有一个萧姓女官已经趁着给陛下献酒的机会,展示了自己的推拿绝活,趁着为陛下按摩头部的机会上了龙床,得封了淑仪。

随后又有两个武官的女儿被陛下收入后宫。

可是陶雅姝每日却是老老实实地在太后跟前伺候,在陛下身前露脸的机会,那是从来都不把握。

陶国公这么说,是希望太子在宫里替表妹找一找内宫的门路,点拨一下她。

可是太子听了,却暗松了一口气。

他自从被司徒晟言语敲打之后,便偷偷去查了父皇的起居注,却发现陛下尚能御女,而且上一个怀了龙种却没有保住的情形就发生在二年前!

那时宫里保不住胎,是因为静妃专权,生怕人分宠。

如今宫里没了落胎的能手静妃娘娘,说不定他的父皇以后还要再给他添些弟弟。

以前太子对表妹入宫为后的事情乐见其成。

毕竟是陶家人,入宫之后,也会全力辅佐他的。可是现在,太子有些疑神疑鬼,杞人忧天。

他在想,若是表妹陶雅姝得宠,真的立为皇后,她再为陛下添得一子,难保她不会为自己的儿子谋算前程。

而外公还会像现在这般,尽心尽力地为自己打算吗?

就像司徒晟说的,前朝的皇帝可是生生熬死了两任太子,又立了个襁褓的婴儿为国储啊!

所以陶雅姝不会博圣心,正合太子的心意!

从外公的书房出来,太子路过花园的时候,抬头便看到了正在剪花的四姨母陶慧茹。

她看见太子怏怏不快的样子,拉着太子说了好一会话。

陶雅姝的母亲吴氏在一旁的水阁上看见了,忍不住皱眉跟一旁的贴身嬷嬷道:“去看看,又在那搬弄什么是非呢?”

那嬷嬷一听,连忙派个小丫头去探探,可还没等人下水阁,那边就散局了。

不怪吴氏这般厌恶自己的四姑子,实在是因为陶慧茹在陶雅姝背后搬弄口舌,犯了吴氏的忌讳。

她老早就跟丈夫说过,无事不要再让陶慧茹回来,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宅子,总回陶家作甚?

可是每次听到这,丈夫陶海盛都会不耐烦道:“她又没改嫁,便是陶家的姑娘,回自己家怎么了?你作为嫂子便这般态度?”

吴氏知道陶海盛一向心疼这个形同寡居的妹妹,心眼偏得能跑三里地。

在他看来,自家妹妹全无错处,全是她这个当嫂嫂的不对。

而且吴氏最近也很心烦,懒得跟陶慧茹花费精力。只因为宫里的女儿不省心,枉顾太后的暗示,压根没有往陛下跟前凑的意思。

这时间久了,太后她老人家也看出来了,便找了吴氏暗示。

表示陛下年岁大了,这立后也得立个懂得心疼人的。

雅姝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寡淡,连冲着陛下笑笑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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