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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秀(76)

“……”

谢慎辞耐不住她央求,他难得流露一丝纠结,在良久的静默后,嘴唇轻微地张开,好似要开始表演,嗓子却没有声音,宛若失去声音的美人鱼。

楚独秀满怀期待地等着,眼看他数次尝试,话都溜到了嘴边,可惜迟迟吐不出来。

她迷惑道:“谢总,别人是皇帝的新衣,您这是皇帝的段子?”

声音呢?

这都酝酿好长时间,他就是张嘴不说话。

谢慎辞同样进退两难,他一度伸手扶住脖颈,想要以此迫使自己发声,状态格外拘泥。

这就像骁勇善战的大黑猫,明明从不会胡乱叫唤,最多低沉地威胁哈气,却被迫嗲里嗲气喵两声,说一些跟人类交流的卖萌话术。

据说,猫和猫沟通不会互相喵喵,喵喵叫主要是吸引人类注意。

片刻后,谢慎辞放弃了。他心如死灰,干脆道:“说吧,你要多少钱。”

楚独秀:“你刚刚还说没钱的。”

“刚刚确实没有,聊天的这几分钟,突然就赚到了。”他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简单点,不讲段子光赔钱,转跟你姐姐一样的数字,还是通货膨胀加一个零。”

这是决定掏钱挽回尊严了。

“不要谈钱伤感情。”她煞有介事,“再说我们都搞单口喜剧,段子才是抵御通胀的硬通货,就像黄金一样,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他骤然语噎,说道,“那就欠着吧。”

“破罐破摔?”

谢慎辞无力地掩面,试图回避动物表演,挣扎道:“不然我抵押自己,你去找公司的人,让他们讲段子赎我。”

看得出来,谢总的幽默纸上谈兵,脱离文本就说不出来,多少被冰山外壳束缚住了。

“你确定会有人来赎?”楚独秀被他的无奈逗乐,饶有兴致地补刀,“万一尚导和商总高兴坏了,巴不得你被抵押出去,最后砸我手里怎么办?这就属于不良资产。”

反正尚导肯定做得出来这种事。

谢慎辞抬头,他视线飘移,应道:“也行。”

“?”

两人正在说笑,商良却走进来。

商良遥遥看见他们,说道:“你们等多久了?”

楚独秀:“商总。”

商良听她叫人,同样礼貌点头。

楚独秀察觉商总露面,当即抛开嘻嘻哈哈,恢复端庄的模样。她敢跟谢总开玩笑,但商总是严肃的老实人,还是要表现得客气友善点,不然容易被误以为在冒犯。

谢慎辞见他过来,立马就甩黑锅:“你讲个段子。”

楚独秀内心微跳,生怕商总要追问,牵扯到方才的聊天,暴露自己对谢总大不敬。

商良冷不丁被指派:“?”

他斜谢慎辞一眼,没好气道:“你看我长得像个段子吗?”

楚独秀:“……”

很好,看来大家对谢总都大不敬,她已经属于温和友好的类型。

商良没管谢慎辞的玩笑,很快就说起正事,跟楚独秀确认道:“北河也在那边,他后天得回公司,就改今天拍了,你能接受么?”

按道理,楚独秀今日是单人拍摄,不会跟北河在棚里碰面。

“能。”楚独秀疑道,“为什么不能?”

她一时没搞明白商总的问题。

“两个人进度会慢点,有些演员不喜社交,跟其他选手不熟悉,也会想要独立空间。”商良道,“你不介意就好。”

楚独秀了然地点头,她原以为选手都被打包安排,没想到节目组还会征求意见。这样想来,她前几次总跟王娜梨等人混在一起,跟随大部队行动,所以才没有察觉。

每次广告拍摄的时候,导演也会特意询问她,能不能接受跟小葱、王娜梨同框。只是三人关系好,巴不得一起拍摄,没在意过这些话。

原来有人不能接受吗?

楚独秀走出酒店,缓慢地上车,等待着出发。

商良和谢慎辞站在车外,他们简单地聊些工作,才准备乘车去摄影棚。

商良:“我过去沟通完,只能待一会儿,要给你们订包间么?该选中餐,还是西餐?”

商良基本在市内公司活动,主要处理繁杂的日常事务,没法在摄影棚待太久。谢慎辞和尚晓梅驻扎在酒店,距离演播厅更近,时不时盯梢舞台变动。

谢慎辞诧异道:“晚上要在外吃?”

“你不该跟她在外吃?”商良瞪他,“别气我,争点气。”

谢慎辞不解:“?”

商良欲言又止:“不要再装傻,跟她聊签约,都半决赛了。”

商总着实不愿回忆,那天被楚独秀撞破,让她听见自己规划的尴尬场面。他肯定没法跟她面谈了,对方又不是大傻子,她听到“压价”一词,绝对会心生警惕。

然而,节目离决赛越来越近,一直拖着也不是好事,总要白纸黑字有个结果。

如果谢慎辞都无法说服对方,商良就打算找尚晓梅和路帆,让她们跟楚独秀介绍善乐情况,好歹先有一个合作雏形,接着慢慢地打磨细节,不能就维持短期约不变了。

谢慎辞沉吟数秒,怀疑楚独秀也许不愿吃饭,赶着回酒店筹备段子。

他见商良满脸肃然,又不好多加解释,说道:“……那你订吧。”

吃不吃再说,到时候看情况。

摄影棚里,楚独秀和北河碰面,他们轮流在片场拍摄,其中一人上场时,另一人琢磨段子,进度比商总预想得顺利,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

楚独秀闲暇时,她缩在角落里等待,不经意还瞥见场记表,发现了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北河、程俊华和她自己。

三人是分三天拍摄,程俊华是昨天拍的,她和北河都在今天。

说起来,她在初选赛的拍摄后,再没私下见过程俊华。

绿幕前,北河一边按部就班地拍摄,一边将工作人员逗得前仰后合,时不时就爆发阵阵笑声。他向来擅长在集体里活跃气氛,相比知书达理的路帆,整个人跳脱开朗得多。

楚独秀安静地欣赏此幕,她手里握着纸笔,偶尔会写写画画。

片刻后,工作人员要重新布场,两名演员能休息片刻,北河回到楚独秀身边。

北河拍了拍椅子,又见她盯着自己,像在用本子打草稿,吊儿郎当地调侃:“我长得很喜剧吗?怎么老盯着我看,打算拿我做素材?”

照旧是嬉皮笑脸的风格,跟他平常的状态差不多。

楚独秀却难得没有接梗,反问道:“北河哥,你累么?”

她偶尔有些奇怪的共情,看到集体里的北河,就像看家里的自己。

北河一怔。

“累。”

下一秒,北河的笑容消失,他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不再搞小丑的耍宝,唉声叹气地大倒黑水:“累死了,我昨天失眠,就睡了三小时,明天有事要回公司,被迫今天过来拍摄,决赛段子还得改,累得就快断气了,这破比赛什么时候结束。”

或许是两人相似的经历,双方都没再故意搞笑接梗,借此时间释放压力,难得地喘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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