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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秀(48)

楚独秀望着小绿花,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她一直觉得,即使楚岚不是妈妈,也是值得自己钦佩的人。

石勤年轻时五官端正、性格温和,加上又有稳定的工作,是远近闻名的香饽饽。

楚岚跟他结婚后,由于学历家世不好,经常被人暗讽配不上。她一生要强,咽不下这口气,跑去跟一群男人抢生意,硬生生地撞出一条路,不但成功地赚钱买房,让家里人能搬出老院子,还狠狠打了嘲讽者的脸。

“我配不上怎么了?哎,我就爱扭配不上的瓜,不服气你也去赚大钱啊,指着你家那口子发财不成!”

粗野、蛮横、彪悍,完全不合常规,但又生机勃勃。

即使她偶尔觉得楚岚过于强势,也无法否认只有这样的性格,母亲才能完成在当年看来匪夷所思的事,不论是跟人竞争生意,还是敲定女儿的姓名。

“跟我姓,她们在一起时品学兼优,分开发展后都一枝独秀。”

这就是姐妹俩名字的由来。

楚独秀摸着红毛衣:“妈,我改天重新给你绣个吧。”

楚岚闻言侧头,斜了对方一眼:“你可少惦记这些,多琢磨自己考试。”

“……”

真是感动粉碎机,大大咧咧得可以。

楚独秀气闷,出言反击道:“你最近吃药了么?血糖怎么样?”

“什么药?”楚岚心虚地摆手,“别像你姐一样扫兴!”

楚双优是大年三十那天到家的。

房间内,楚独秀听见门口动静,一个箭步就冲出来,果然看到姐姐的行李箱,以及被石勤挡住的半个人影。

石勤笑道:“这么着急见你姐。”

楚岚坐在沙发上,嘀咕道:“从她回家那天起,恨不得一天八百遍地问‘我姐呢,我姐呢’。”

楚双优同样换上羽绒服,但依旧戴着浅咖啡围巾,状态跟燕城时差不多。她将飞机票随手撇在一旁,跟家里人打一遍招呼,终于能在旅途后休息。

父母二人起身去厨房备菜,只留姐妹俩在客厅收行李。

楚独秀:“姐……”

楚双优平和道:“没有忘。”

这句话就像定心丸,代表联盟没有瓦解,姐姐将信守诺言。

桌边的椅子被彻底坐满,桌上早就摆好美食珍馐,还配有可乐、果汁等饮料。头顶的暖灯照耀,让干净的餐具闪闪发亮,更衬得盘中饭菜色泽诱人、香味扑鼻。

一家人在春节里团圆,听着热闹激昂的春晚开场乐,伴随“春节快乐”的干杯贺词,开始在除夕夜大快朵颐。

楚独秀已经在家待几天,只有楚双优今日刚回来,成为晚餐的主要话题。

石勤询问:“优优能在家待多久?”

“我订了初六的票。”楚双优道,“现在就照正常上班来。”

石勤愣道:“那在家待不了几天啊。”

楚岚:“楼盘快交房了,我还说年后带你去看呢,这不又岔开了。”

楚双优在文城新盘交了首付,但一直顾不上紧盯此事,都由楚岚忙前忙后代劳。

“妈,你们去看就行了。”楚双优握着筷子,“再说都是精装修,没什么差别吧?”

“怎么会没差别?你收房得认真瞧瞧,哪能光拿钥匙糊弄。”

楚岚突然想起什么,目光转向楚独秀,提议道:“咦,正好你在家复习,可以陪我去溜一圈,你姐应该是没空回来住了,估计到最后又成了你的花果山,鸠占鹊巢,大闹天宫。”

楚独秀一怔,她目光闪烁,摸了摸鼻子:“但我也订了初六的票。”

“为什么?你俩又要去哪儿玩?”楚岚当即错愕,来回扫视姐妹俩,又看向楚双优,“她现在正在备考,不好天天往外跑。”

楚独秀低头坦白:“我要去海城录制一档单口喜剧节目,年后要继续比赛,初选已经通过了,后面还有好几轮。我今年是从海城回文城的,不是直接从燕城飞回来。”

这话的信息量巨大,直接将父母都炸翻。

两人夹菜的筷子停下来,桌上唯有楚双优面色如常,完全没有露出惊讶之色。

楚岚嘴唇微动,眼睛瞪得滚圆,好半天没说话。

石勤率先恢复正常,好奇道:“节目是叫《善乐》吗?”

楚独秀答道:“不,善乐是节目公司的名字,节目叫《单口喜剧王》,可以在网上查到。”

楚岚拧一把石勤的腿,既惊又怒道:“你怎么知道?”

石勤赶忙解释:“她带回来的年货上有字,我还奇怪呢,不一样的食材厂商,名字居然都叫善乐。”

楚岚深吸一口气,她眉头紧皱,强压下火气,不耐道:“我不想训斥你,你听你姐来说,让她告诉你复习时间多紧迫。”

楚双优慢条斯理道:“我知道这件事,也查过节目了。她可以寒假去录制,回来筹备文城岗位,然后开学后接着考,什么事情都不耽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现在还是什么都接触试试,她未来发展也能多元化一点。”

楚岚不料楚双优帮腔,一时间被此话砸蒙了。

楚双优有条不紊地补充:“我前段时间去燕城一趟,实地看了一下喜剧表演,也见过节目组的负责人。这不是骗人的项目,她本身又挺有兴趣,试一试也无所谓。这种经验可以充实简历,以后找工作有更多机会。”

“很有兴趣?她有兴趣的事多了,你看坚持下来几件?”楚岚将筷子往瓷碗上一摔,中气十足道,“以前就算了,现在大四时光多宝贵,好多岗位只能现在考,什么时候折腾不好,偏偏要这时候瞎搞!”

“不可能——我就明说了,这事不可能,你俩提前串通也没用!”

楚岚平时就声音洪亮,情绪激动时更有穿透力,当年震慑过不少经商老男人。她没有精英谈判时的严谨条理,反而有种冲破一切桎梏的莽,那是在社会摸爬滚打的草野气。

楚独秀和楚双优同时沉默,她们早就猜到今天,知道母亲不好说服。

“好啦,大过年的,吃饭都吃饭。”石勤打圆场道,“今天先不聊这个,高高兴兴过春节。”

“行,吃饭,不跟你们计较。”楚岚抄起筷子,语调平缓下来,“但这事儿别再提了。”

饭后,楚双优和楚岚进屋议事,楚独秀在门口来回打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偷听二人的对话,却没听到单口喜剧话题,只隐隐约约有姐姐的声音。

“妈,现在家里有多少钱?”

片刻后,楚岚推开门出来,被楚独秀吓一跳,没有注意到,角落有个人,像蘑菇般缩着。

“蹲这儿干嘛呢。”楚岚嘲道,“以为我会被你姐吓唬住,你躲在她身后就完事了?”

楚独秀眼神哀怨,很容易被猜透想法,显然还在惦记节目。

“她确实跟我聊了你的喜剧节目,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瓜里想什么,现在让你参加了比赛,你回来真能安心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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