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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秀(23)

楚独秀等待观众笑完,她才收起愤怒情绪,慢条斯理道:“不过正因如此,我才敢写今天这个段子,这点得谢谢他。”

“我刚写完时,讲给室友听,她说非常担心我,害怕男观众骂我。”她耸了耸肩,迷茫道,“我当时特费解,不明白她的忧虑,我有冒犯到男观众吗?我明明都夸男人聪明又厉害,特别会做选择。”

“但我不忍辜负她的心意,就安抚道,‘哎呀,别这么说,男的才没那么小心眼儿’。”

楚独秀从容地摆摆手:“再说他们听不懂,我这是加密语言,就跟被我调侃过的老总一样。”

“等我讲完这一段,他们只会听到‘男人聪明又厉害’,只会赞同我的看法,不会骂我的!”

隐晦而锋利的笑话点爆全场,学员同样都被炸得头皮发麻。

开放麦时常会有些敏感话题,却难得激起如此大反响,场内的笑声就没有停过,完全超出其他演员预期。

小葱兴奋地抖腿,抱头道:“疯了疯了,这段杀疯了!”

路帆佩服地鼓掌:“都有点国外专场表演的感觉,完全不是几分钟的小段子了。”

“大家不要笑,你们笑什么啊,我对天发誓,我不支持男女对立。”楚独秀一只手指了指天花板,真诚道,“我觉得有时候彼此都有误会,其实跟部分男性很容易交流,换一种表达,双方就特友善。”

“比如你要坚持不婚不育,你别在网上直白地阐述,因为必然有男网友会在下面评论‘大龄剩女,凄惨一生,老了没人收尸’。”

她平和地建议:“你要换一种方式,换个角度表达人生理念,直接说自己‘不要彩礼’。”

“他们只会夸奖‘你是个值得幸福的好女孩’。”

“你看事情明明没变,单纯换一种说法,双方都变得友好。你不婚不育很幸福,他赞不绝口很友善,社会风气一下正能量起来!世界充满爱!”

笑声欢畅,掌声如潮。

楚独秀在满堂彩中下来,即便台上早就没她的身影,剧场的喝彩声却久久不息。

不少观众笑瘫倒在椅子上,两只手依然不停拍着,发自内心赞美她的表演。

沸腾的剧场内有人高喊“安可”,直到主持人露面维持秩序,才让爆笑的人群稍微平息。这无疑是红雁剧场今日观众情绪最高涨的时刻,明明还没有进行投票,就已经诞生无冕之王。

尚晓梅:“这回培训营的新人太强了吧!”

后台的工作人员盯着屏幕,赞叹道:“黑马啊,这绝对是这季节目黑马。”

观众席内,其他学员也被折服,热议楚独秀的表演,叽叽喳喳讨论不停。

“菜豆哥呢?”小葱看热闹不怕事大,幸灾乐祸道,“怎么没见他?”

旁边人不屑道:“听一半就跑了,没脸在这里待!”

“自尊心过不去呗,前半段风格相同,却被新人摁着打,那天还说人小姑娘不敢冒犯呢。”

菜豆狼狈而逃,让众人看笑话。

楚独秀前半段风格跟菜豆相仿,段子效果却比他强不止一星半点,连观众给的反应都不是同水平,更不用说后半段提升到新阶段。

菜豆自觉颜面无光,竟是不等投票结果,提前离开红雁剧场,以免被同行们讥笑。

化妆室内,演员们齐聚在屏幕前观演,有的在整理着装,有的跟同伴闲聊,场面称得上热闹。

“独秀!”王娜梨打开门寻觅一圈,没在屋里看见好友,挠头道,“奇怪,人呢?”

化妆室里人来人往,学员们都忙着上台。

王娜梨索性先去候场,打算过会儿再来找人。

后台的二层,被锁的逃生门前有个小楼梯,恰好跟墙壁形成隐秘角落,能在此处听到演出声响。四周没有光线,莫名显得幽深,不会被人注意。

“你躲在这里种蘑菇?”

楚独秀原本抱膝蹲坐在角落,她听到低沉的男声吓一跳,抬眼就瞥见白衣黑裤的谢慎辞。他从一楼上来,不知如何发现自己,真像神出鬼没的猫科动物。

楚独秀往角落里缩了缩,好似不想被人注意,嘀咕道:“我在恢复。”

谢慎辞:“?”

“你在紧张?”他纳闷道,“不都演完了。”

她的表演大获成功,观众反响特别好。

“不,不一样。”楚独秀捂住脑袋,自暴自弃道,“别人延迟满足,我是延迟焦虑,待会儿怎么见人啊……”

楚独秀承认,写这篇稿有赌气成分,她以前听过菜豆段子,故意向对方复仇,彰显自己攻击性。但演出爽完了,理智回笼了,她的热血也开始冷却,不知道如何面对旁人。

她居然真说了一些出格词汇,王娜梨等人会不会不舒服,觉得自己跟菜豆一样低俗!?

而且班里有其他男学员,一会儿势必得打照面,也不确定什么情况!

她句子末尾的“啊”还有颤音,像什么音色独特的咏叹调,别提有多诙谐幽默。

谢慎辞忍不住想笑,却怕被她视为嘲讽。他只得抿一下嘴角,故作平静道:“你准备焦虑多久才回去?”

楚独秀仍然在捂脸龟缩:“等男观众散场吧,我现在害怕被打。”

台上坦然表演,台下要苟一点,毕竟还没学搏击,多少得小心行事。

“这是法治社会,不会有人打你。”谢慎辞道,“真要这么说,我给你改稿,还算是男性叛徒,要打也是先打我。”

不得不说,这话挺能安慰人,让她躁动的情绪得以平复。

楚独秀都不明白自己接触单口喜剧后,为何总是自卑和自信中疯狂切换的状态,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表演好放肆,一会儿觉得台上讲得特别好,简直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不过,谢慎辞的话转移她的注意力。谢总仪表堂堂,都曾帮她调整稿子,那内容应该不算太过分?

如果真的过火,他也被拉下水。

楚独秀撤下遮脸的手,踌躇地瞄他好几眼,像缝隙里钻出的小蘑菇,摇摇摆摆。她欲言又止:“嗯……”

谢慎辞挑眉:“这是什么表情?”

她眼神闪烁,偷偷摸摸道:“想要开个玩笑,但害怕冒犯您。”

“没事,就当你还在舞台上。”谢慎辞心生好奇,宽宏大量道,“这算是表演的彩蛋。”

楚独秀犹豫不决。

他坚持道:“说吧。”

楚独秀确认他敢听,这才慢悠悠道:“我想说,您改稿被男性视为叛徒,但是获得了女性的认可,没准还能拥有殊荣,一个只有真正优秀的男性,才配被女生这么叫的称呼。”

谢慎辞疑道:“什么称呼?”

“姐妹。”

“???”

一声姐妹大过天,这是多高的殊荣!

谢慎辞被她逗乐,都不知道她哪来的奇思妙想,好像永远没有创作瓶颈期。他眼看她蹲坐台阶上,索性伸出手拉她,淡然道:“走吧,姐妹,我护送你。”

居然就这么认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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