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乙游后我渣了四个堕神(144)
与魔渊冰冷的空气格格不入的温热血液从他们身体里流出,透明得几乎看不见色泽的鲜血沿着藤蔓的茎干下滑, 没入深灰色的泥土之中。
滴答,滴答。
一切的开始和结束, 似乎连一瞬间都没有用到。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那名杀手不敢置信地转过身。
在他身后, 几名身披魔使服饰的天使以各种姿态被凶戾的藤蔓刺穿。
他们的身体轻飘飘地高悬在半空中,画面看上去格外凄美而神圣。
血月的光辉落在他们的尸体上,失去了神力,他们的伪装在这种充满了死亡美感的光线中一点点褪去。
墨色的衣摆随风消散, 展露出纯白色的巨翼。
死亡与他擦肩而过,为首的杀手冷漠的神情终于破碎, 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惧和绝望。
“您……”
他抬头看去。
他看到了不远处缓步而来的那个银发神明。
他站在粗硕扭动着的藤蔓降下的阴影中, 垂眸。
淡银色睫毛下的冰蓝色眼眸沦陷在阴翳里, 一片漠然,无悲无喜。
裹挟着血腥味的风吹过, 卡修斯额间随意垂落的银色碎发在风中轻轻摇曳。
发梢掠过他的睫羽,看上去没有丝毫情绪。
他的脚步很缓慢, 但很稳,踏着一地没入土壤中的鲜血,衣摆与杂草摩擦,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簌簌声响。
这样的卡修斯,令杀手感觉熟悉却陌生。
在不知道多久之前,记忆都快要被时间冲淡模糊的时候。
为首的杀手曾经远远地见过卡修斯一面。
那时的卡修斯还是神国之中最负盛名的六翼炽天使。
他高贵,圣洁,淡漠,强大。
神国早已默认他就是众神之主的继承人,想要跟随他亦或是勾.引他的神明几乎能从神国的最东方排到最西方。
而眼前的卡修斯,他看上去依旧冷淡。
可这种冰冷却沾染了魔渊之中危险的气息,透露着淡淡的麻木和邪性。
这是一种极为矛盾的气质,可糅杂在一起缠绕在眼前这位银发蓝眸的神明身上,却又莫名为他增添了几分令人沉迷的神秘。
在他们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为首的杀手轻轻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之中痛苦的死亡并未降临,他的身侧掀起一阵柔软的风,那串平稳冷静的脚步声越过他,一点点远去。
卡修斯站在被藤蔓刺穿悬吊在半空中的尸体旁。
风吹起他的衣摆,银色的发丝从披风的领口处露出来,在空气中安静地向后飞掠。
他神情冷淡得近乎冷漠地扫一眼尸体背后纯白的羽翼,慢条斯理地侧过身,看向呆愣在原地的那道身影。
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们来魔渊做什么。”卡修斯声线冷冽,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
为首的杀手浑身一颤,尽管他没有感受到实质性的杀意,然而这道比千年前更加冷淡的语气却令他本能地浑身发软。
他看着不远处死状凄惨的尸身,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千年前那一场震动了整个神国的屠杀。
“杀、杀了傲慢之神的贴身女仆……”他下意识僵硬着将实话脱口而出。
卡修斯眼神微淡,缓步踏过满地狰狞扭曲的藤蔓,掠过面容惊惧的尸身,踱步到杀手身边。
他的眼睛无波无澜地落在为首的杀手腰间。
——巨镰碎裂,那里此刻空空如也。
但卡修斯能够感受到一股强大而肆意的气息。
那道气息属于泽维尔。
看来他本打算去的地方,不必去了。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救下了她一命。
卡修斯神情疏冷,向来倦怠半阖着的眼眸完全睁开,流露出些许晦暗冰冷的眸光。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良久,才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臂。
苍白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点了一下。
为首那人瞳孔骤缩,周遭的空气在他颈间急速挤压,像是一只无形看不见的巨手,牢牢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嗬嗬”声响,眼球因为巨大的压力而突出,面色涨红,额角青筋毕露。
卡修斯站在他身边,月色披在他身上。
他垂目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垂死挣扎的凄厉画面,眸底似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
“谁派你们来的。”他慵倦地开口,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是、是……”
破碎的音节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地逸出,然而下一瞬,他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本便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个难以描述的狰狞表情。
随即,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色泽透明地血液从他的眼角、鼻腔、嘴角、耳中流出,像是整个身躯都被一种强横而无法反抗的力量挤压,浑身骨骼尽断。
扑通——
他绵软的尸体跌落在地。
卡修斯淡银色的睫羽垂下来,看着地上那具死状极为可怖残忍的尸体。
在他生命中的最后几秒,经历了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是神国的禁制。
禁制之下埋藏着一些秘密,也深掩着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卡修斯理了下衣摆收回手,空气中紧张的风不知不觉散去。
他转过身,黑色的披风在夜色中鼓动,几乎融化在望不见尽头的墨色之中。
卡修斯收拢五指,身后的藤蔓迅速重新钻回土壤。
几具失去了支撑的尸体在剧烈的轰响中炸裂成一团团透明的血雾,圣洁似雨水的血水簌簌落下,没入平静的地面。
一切都安宁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卡修斯薄薄的眼睑意兴阑珊地半耷拉下来。
他的脑海中闪回一道熟悉却陌生的身影。
金发的少女穿着一身卡其色亚麻长裙,纤瘦的肩膀上背着药筐,赤着脚摇摇晃晃地走在溪流上的枯树干上,回眸冲他明媚地笑。
灿烂的日光从她身后大片地涌过来,融化了她精致漂亮的眉眼。
而那双明亮的鸢尾色眼眸却比这世上最耀眼的光芒还要迷人。
卡修斯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蜷了蜷。
他轻轻闭上眼睛,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众神之主的神谕是这世间无可违抗的规则。
加西亚家族,终身为奴,世代为仆。
所以在千年后的如今,另一名和她长相如此相似的少女在慌乱恐惧中来到魔渊,成为魔渊的祭品。
卡修斯停下脚步。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回与那个祭品少女相遇的空地。
那是魔渊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永夜,但他平静到近乎死寂的生命中却猝不及防地闯入一抹特别的颜色。
看清那张脸时,卡修斯感觉周身冷却了千年的血液仿佛重新恢复了温度。
可随即,却再次坠入深冷沉默的海水之中。
那时的少女蜷缩在他脚边,熟悉的眸底尽是陌生和戒备,以及几乎镌刻在他灵魂之中的倔强。
她高举着属于他的细剑,剑尖指向他的咽喉,而她的手臂因虚弱脱力和恐惧紧张而轻轻发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