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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23)+番外

月亮不知何时升起,遥挂于枝头。

过分浓密的睫毛,遮住了月光,那双眼瞳依旧漆黑,如无底的深渊一般平静。

可是谢不逢却从这样的目光中,感受出了那种几近病态的痴迷……

不等谢不逢回答,文清辞自己便给出了答案:“药量的积累,还有‘质’的变化,看不见、摸不着,却有着属于自己的规律。”

一开始文清辞只是想糊弄一下谢不逢,可说着说着,他也不禁真情实感了起来。

心脏的跳动,随之快了几拍。

“咳咳……虽然都说‘医病不医命’,可若世上真有‘天命’有神佛存在,那或许唯有从医,才能正面与其相争。”文清辞的语气温柔,如月光缓缓化开。

但是少年却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平日不可见的疯狂与狂傲。

这世上,或许只有文清辞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谢不逢的视线,如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般,牢牢地锁在了文清辞的身上。

说话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接着便是众人的欢呼声。

——他们终于清出了一条通道,今晚不用住在这个鬼地方了!

文清辞不由松了一口气,“走吧殿下,可以回雍都了。”说完他便提起药箱,想要离开这儿。

“等等——”谢不逢忽然将文清辞拦住,“你方才说的羡慕,是什么意思?”他蹙眉问。

谢不逢本就比文清辞高了一点,此时又站在河道上游,将月光挡在了背后。

冰凌反射出的冷光映入谢不逢眸底,琥珀色眼眸中,竟然多了几分碧意。

刹那间,文清辞成了被他困在河谷的猎物。

“殿下还记得吗,我是个药人,”文清辞向后退了小半步,他看着远方的冰凌说,“这世上的药,对药人而言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原主留下的笔记、书册很多,文清辞此前一直没有细看有关药人的部分。

因此这件事,他也是前两天才发现的。

怪得不自己穿来后试着吃药调养身体,却没什么效果!

想到这里,文清辞不禁有些后怕。

自己只算“半个药人”,药物不起效还好,要是在体内产生什么化学反应,起了反效那才要命。

“因而在我看来,体会不到这种变化,是件遗憾的事。”

说完这句话,文清辞朝谢不逢淡淡地笑了一下,终于带着药箱,缓步离开了河道。

谢不逢的心,骤然一空。

文清辞如同幽潭,就在恍惚间,他似乎窥见了幽潭下并不平静的暗涌……

方才冰凌冲出峪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停在峪口外的马,也因此受了惊。

车夫将惊马牵出,回程的马车只剩下了来时的一半,需几人合乘一辆。

放在寻常,能够和皇子或是皇帝的亲信挤一辆车,医士们开心还来不及。

可是这两人……一个是“仙面罗刹”,恶名在身,另一个则更是将“不好相处”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任凭是谁,都不敢往他们身边凑。

最后只能是文清辞与谢不逢同乘一辆马车。

窄窄的车厢里原本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上车之后,文清辞和谢不逢便默契地倚窗而坐,在马车正中,划出一道无形的界限。

夜色弥漫于城郊,四周一片静谧。

累了一天的文清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披散的墨发,将文清辞的眉眼,衬得愈发柔和。

一缕碎发遮住了他眉间的朱砂,唇间的浅红,成了整张脸上唯一的色彩。

城郊的路并不平坦,颠簸间文清辞的额头,轻轻在少年的肩上点了一下。

谢不逢的身体陡然一僵。

……月光从窗缝里溜了进来,照亮了少年不知何时泛起浅红的耳根。

第17章

两日后,文清辞将制好的芙旋花丹,送到了宁和殿上。

彼时,皇帝正一边与兰妃对弈,一边谈着不久后去翊山封禅的事。

这件事他已经准备了近一年。

不同于血缘继承,更不同于以战功开国。

“得国不正”始终是被推举为帝的谢钊临心中一根刺。

旁人越是这样说,他便越是要证明自己受命于天。

兰妃将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上,“……前朝皇陵就在翊山脚下,封禅之后,陛下是否要去祭拜?”她的语气颇为小心。

“嗯……”皇帝的表情晦暗不明,他看着棋盘,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去吧,是该去一趟了。”

正写诊籍的文清辞下意识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这位向来会隐藏情绪的帝王眼中,少有的透出了几分怀念。

文清辞记得《扶明堂》中有写,前朝皇室有家族遗传病,不但子嗣单薄,且皇帝几乎各个早亡。

实际上哀帝的年纪,比当今圣上还要小一点。

“祭拜完后,再去看看辰陵。”皇帝一边落子,一边随口说道。

“辰陵”是谢钊临百年后的埋骨之地,从他继位起就开始修建,花费了近二十年也未建完。

“……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这里兰妃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一点古怪,但下一秒她便借着落子,将那点奇怪的情绪掩藏了起来。

宁和殿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只有剩落子的轻响,不时传于耳畔。

文清辞的诊籍将要写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便是太监尖利的嗓音:“启禀陛下,雯昭媛求见!”

皇帝刚抬起眼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道水红色的身影,便不顾太监阻拦,扑通一下跪在了殿外:“陛下,清韵有一事相求——”语毕,就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殿内的人,均朝她看了过去。

“臣妾听闻,锡儿已经,已经被……带入刑部,”说话间,雯昭媛哭得梨花带雨,“请陛下饶他一命,锡儿这次的确是昏了头,可是他本性不坏,绝无伤害陛下的意图啊!”

听到这里,皇帝不由一脸不悦地将扳指抵在了额上,眉毛也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看样子是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次兰妃首先发话:“雯昭媛,不要在此提前朝之事!”

跪在地上的女人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说:“可……可臣妾……”

“你入宫多年,还不懂这些规矩吗?”兰妃的语气已经称得上严厉了,甚至将手里的棋子,也放了下来。

雯昭媛终于抽噎着闭上了嘴。

头顶的珠翠,伴随着身体的晃动发出噼啪轻响。

这对本来就头疼的皇帝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原著里几乎没怎么提到这个“雯昭媛”,因此文清辞回忆了半天才想起,眼前的人应该是宫里最小的四皇子的生母,同样也是忠安侯的胞妹。

雯昭媛不过二十岁,又是家中独女,娇生惯养着长大,性格里自有一份贵女的天真烂漫。

文清辞吃了这么多次瓜,还没见过来皇帝面前求情、卖惨时,依旧穿金戴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