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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213)+番外

谢不逢的动作瞬间停滞。

就连按着文清辞的那只手, 都缓缓地松了开来。

刹那之间,居然显得有些无助。

文清辞将头侧过去,不看再谢不逢。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几分赌气的意味:“臣准备好的礼物,也不必再送出去了。”

“……礼物?”谢不逢的目光有一瞬的涣散,“爱卿说的,是什么礼物?”他的语气小心翼翼。

说完这句话,谢不逢终于后知后觉地坐直了身。

赤红的晚霞,染红了文清辞素色的衣衫与床褥。

下巴上一点梅瓣似的齿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谢不逢不由恍神,此时的文清辞在他的眼中……好似着上了婚服。

明艳得惊心动魄。

文清辞的身体本就不好,折腾一番更是腰软,连坐直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懒得回答谢不逢的问题。

但谢不逢却不依不饶。“爱卿的礼物,放在了何处?”

文清辞装作没有听到,右手用力强撑着想要坐起身。

“爱卿若是不说,朕便自己去找。”说着,谢不逢竟俯身而来,似乎是打上了他衣袖的主意,一副找不到便不罢休的架势。

文清辞终于冷冷道:“没有了。”同时拽紧了袖子。

“爱卿备好礼物,却又不送,岂不很可惜?”

“何来可惜?”文清辞的声音,也被他传染,变得有些沙哑,“送给旁人便是。”

“旁人?”谢不逢的语气突然有些危险,“爱卿还认得旁人?”

“送给师兄便是。”文清辞理所应当地说。

早年闯荡江湖的时候,自己没有少备礼物送给师父和师兄。

话音落下,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谢不逢终于压低了声音,他小心开口,似是在与文清辞商量:“爱卿若是生气,报复回来如何?可不可以不要将朕的礼物,送给宋君然。”

谢不逢的语气,是刻意压抑出的平静。

可是“朕的礼物”这四个字竟被他说出了几分可怜的感觉。

……报复?

难不成自己也要咬回去?

停,不要胡思乱想!

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

文清辞的大脑在此时发出警报,催促他结束这一切。

他终于妥协了:

“……在书案上,那个玉盒中。”

文清辞轻声说。

闻言,谢不逢立刻起身,向书案而去。

接着小心翼翼地拿开书册,找到了藏在下面的玉盒。

明明刚才还着急得不像话。

但现在将玉盒捧在手心,停了半晌却都不敢打开。

“陛下不看看吗?”

“看,自然要看。”

谢不逢如梦初醒。

他终于屏住呼吸,将手上的盒子一点点打了开来。

下一刻……一条米白色的羊毛手绳,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和谢不逢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他的心脏,忽然瞬空了一瞬。

谢不逢已经将它拿到了手中,文清辞也恢复力气,站了起来。

见对方屏息凝望手里的东西,半晌一动也不动,文清辞不由自主地说:“不是什么值钱的礼物……”

话还没说完,文清辞突然想起,自己头回给谢不逢送礼物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讲的。

暂放手绳的玉盒,曾是用来存药的。

二指宽的羊毛手绳上,也沾了一点淡淡的苦香。

谢不逢将它放到鼻尖,缓缓地嗅了一下。

欣喜感如浪,席卷而来。

谢不逢攥着手绳的指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清辞真的送了我礼物。

几年的时光,谢不逢不知道用手指还有目光,将那条手绳描摹了多少次。

他记得每一个绳结所在,更记得每一个细小的花样。

手绳上的一切,早已深深地刻入了谢不逢的脑海之中。

因此谢不逢绝对不会看错,这是一条与当年一样的手绳。

从编法到大小、花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是否说明,文清辞也在意自己,并始终记得这个礼物?

见谢不逢拿着手绳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文清辞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陛下?”他小心地唤了一声。

谢不逢终于睁开眼睛,向文清辞看去。

卧房不大,谢不逢向前走了一步,便站在了文清辞的身边。

他轻轻将沾了苦香的手绳交到文清辞的手中,得寸进尺道:“帮我戴上,可以吗?”

羊毛编成的手绳过分柔软,的确难凭借单手佩戴。

文清辞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如当年那般,将它缠到了谢不逢的手腕上。

“好了。”

戴好后,文清辞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将手放下,谢不逢又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说:“清辞,你还欠我一句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

文清辞忽然想起,自己在神医谷的时候,也曾想到过谢不逢的生日。

彼时他以为,谢不逢已经成为一国之君,生辰必将热闹无比,朝臣齐贺。

后来文清辞才逐渐意识到……这一年的生日,谢不逢大概是一个人过的。

谢不逢并没有因为获得权力,而变得快乐。

反倒是,比从前更加孤单。

而这一切全都源自于自己的离开。

“……生辰快乐,陛下。”

清润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到了谢不逢的耳边。

文清辞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

就像夏里的冰泉,隆冬的温酒。

谢不逢缓缓地将文清辞拥入了怀中,把脸埋在了他的肩上。

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攻击性、没有占有欲,此时此刻,谢不逢只是单纯地想要从他这里汲取一点温暖……

文清辞愣了愣,缓缓抬起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谢不逢的肩背。

此刻,他非常清楚……拥抱着自己的人,早已不是那个需要怜悯的少年。

晚霞一点点消散。

还未点灯的房间,逐渐暗了下来。

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从窗外照来。

将两人拥在一起的影子,拉得无限长。

……

虽有了新的手绳,谢不逢仍将旧的仔细保存。

他将已磨损了八九成的羊毛手绳放到玉盒中,摆在桌上,与玉玺放在一起。

任不知情的人见了,还当他这是获得了什么至宝。

*

马车驶出太殊宫,向雍都郊外而去。

坐在车内的人,突然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

“——啊嚏,”宋君然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道,“看来真是入秋了。”接着撩开帘子,向着外面看去。

雍都的夏,在一场场的大雨中猝然结束。

空气总算不再燥热。

这是一年中最适合游玩的季节。

谢不逢的毒解了一半,文清辞仍不敢怠慢。

他依旧待在太医署内,一步也不曾离开。

和文清辞正相反的,是宋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