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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187)+番外

随着衣袖的撩起,文清辞手臂上淡淡的红痕,就这样突兀地现于两人眼前。

“……这是?”

文清辞被自己手臂上的印记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东西!

文清辞正想细看,袖子便被宋君然猛地拉了下来。

草,禽兽。

宋君然不由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哦,涟和县气候湿热,你手臂上许是起了风疹。”说着,宋君然连脉都不诊了,转身就从药箱里取出药膏涂抹在了文清辞的手臂上。

他的动作格外快,涂完药膏之后,还用纱布仔仔细细将文清辞的手臂缠了起来,压根不给对方半点反应的时间。

为了遮掩心虚,宋君然还不忘将师弟数落了几句:“你看你,一直不好好涂药膏,伤口处的皮肤本就更加脆弱,是经不起折腾的。等解决了这件事,回谷之后,一定要谨遵医嘱!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文清辞连连点头。

担心宋君然唠叨下去,他立刻将话题转回疠疾,和师兄聊起了正事,将刚才的话题暂扔到一边。

等宋君然离开后,独自一人待在房间内的文清辞缓缓蹲下了身。

——石质的青砖上,满是瓷碗的碎片。

甚至还有洒落的白粥。

文清辞伸手将瓷片捡起。

沉默片刻后,缓缓将缠在手臂上的纱布解了开来。

皮肤上的痕迹原本也不算深,谷内特制的去疤药涂抹上去过没多久,它就淡得肉眼难以察觉。

一时间文清辞竟也难以通过记忆中已经逐渐变淡的画面判断,自己手臂究竟是不是单纯地起了红疹。

文清辞低头看向满地的碎瓷。

催眠时的文清辞,只有上辈子的模糊记忆。

有几分单纯懵懂。

但现在,随着记忆的恢复。

二十年来经历过的人情世故,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文清辞不觉得自己还像之前那么好糊弄。

师兄方才说了谎……他绝对与谢不逢起了不小的矛盾。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文清辞不由好奇地抓心挠肺。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文清辞便独自走出官署,向躺满了人的空地而去。

药已分发下许多时,但迟迟不起效果。

空地上的百姓,已经对京城来的太医还有文清辞与宋君然生出了怀疑。

更不说昨日的焚尸,于心理上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看到文清辞的那一刻,空地上一片寂静。

但他却并没有受到这里的气氛影响。

文清辞径直走到木板床前,替一个昏睡着的的病患诊脉。

察觉到有人来,病患费力睁开眼睛向文清辞看去。

昏沉多日的他,或许并不清楚昨天发生的事。

此时看向文清辞的目光,是祈求与信任。

“救…救救我……”

帷帽下,文清辞咬紧了唇。

他的心情无比紧张。

再试一次……

尽全力再试一次。

自己学医二十余载,为的就是这一刻。

文清辞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此时他的世界,只剩下了指尖下轻轻跳动的脉搏。

脉象沉细、迟缓……

手腕下的跳动,在一瞬间激活了文清辞的记忆。

和前几日不同,此时不限于他脑海的并不再是《杏林解厄》的记载,而是一段段记忆。

文清辞的思路,在骤然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短短几秒过后,他的心底便再无慌乱与焦急。

无数药草的名字,从他脑海深处涌了出来。

他此时需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些信息,将它们铭记于心底。

把完脉后,文清辞立刻睁开眼睛。

“等我片刻。”

顾不得那么多,他立刻回到县衙署中取出纸笔,飞速将心中想到的那些药材记录了下来。

接着快步向摆满了小炉的厨房走去。

时间不等人!

“停一下——”

听到文清辞的声音,正在煎药的小厮与太医齐刷刷地回过头。

他缓缓将手中药方放在桌上,直接命令道:“换药,用这个方子。”

文清辞的语气格外坚定,不容置疑。

厨房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其中一名太医缓缓将药方接了过来。

下一刻,他本就不怎么轻松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

这是什么方子,他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可是……”看到同僚无比纠结的表情,另外一名年轻太医也缓缓起身说,“你的方子未经商讨,不能贸然使用。”

身为太医,他原本就看不起这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江湖郎中。

见文清辞上来就命令他换掉药方,年轻太医立刻不服。

“商讨?”帷帽下,文清辞忽然低头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写的药方,不需商讨。”

哪怕隔着白纱与帷帽,仍能听出他语调温柔。

但和温柔一样清晰的,还有无比的坚定。

文清辞来这里,从来就不是为了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说完,见这几个人没有配合的意思,他索性转身按照方剂上所写,自己抓起了药来。

“诶诶!你干什么啊——”年轻太医上手就要拦。

“这些药材的分量都是算好了的!不要乱动好不好?搞乱了的话,一会儿怎么办?”

厨房里的吵闹声,传遍了整个小院。

下一刻,正在不远处忙碌的太医令禹冠林便被人扶着走了进来。

“太医令大人,”年轻太医匆忙行了礼,快步上前说道,“这个江湖郎中,突然拿了个药方进来,让我们按照他说的做——”

说话间,谢不逢也走入了厨房内。

见他露面,太医们立刻紧张了起来。

谢不逢早已经吩咐过,这一程不许暴露他的身份。

因此看到他后,众人只能强忍着,站在这里不行礼。

但越是这样,心中便越是紧张。

“咳咳,”禹冠林轻咳两声,他转身小心看了谢不逢一眼,接着伸出手对那个太医说道,“你把药方拿过来我看看。”

“是。”

老太医颤着手接过了药方,文清辞写方子时虽着急,但也没忘隐藏笔记。

纸上的字龙飞凤舞,要费力才能辨清。

他定睛看到——

和之前那个几人一起商讨出来的药方完全不同,新的方剂全凭一个“险”字。

“……这位先生,所下的都是重剂啊。”纵使行医多年,禹冠林也还是被手中无比大胆的药方吓了一跳。

他藏在心中没有说的是,手中药方里的几味药混用,甚至能产生强烈的毒性。

……这样的药方,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才能开得出来。

禹冠林一生保守,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但是涟和一县再怎么说也有数千病患,万一这方子出了问题,自己这一辈子,最后也要落个骂名。

“对,”文清辞缓缓转身说道,“有故无殒,随症施量。再畏手畏脚,恐怕一个人也救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