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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176)+番外

谢不逢的话里,没有半点命令的意思,但却让人无法拒绝。

……

府衙年久失修,客房也朴素至极。

已到此处见过谢不逢,文清辞也不由破罐破摔起来。

夜阑人静,奔波几日早已疲惫不堪的他终于敌不过困倦,沉沉睡了过去。

可是一墙之隔的另外一间客房里,谢不逢却始终没有一丝半点的困意。

他站在薄薄的屋墙边,小心翼翼地将一只手贴了上去。

……仿佛是在隔着这冰冷的物件,反反复复描摹那人的身影。

谢不逢的手,正在轻轻颤抖。

呼吸也乱了个彻底。

白日里勉强维持的理智与体面,在顷刻间消散、崩塌。

内里的不堪与欲望,在此时疯狂滋生。

半晌过后,谢不逢忍不住将额头轻轻抵了上去。

一日相见,并没有让谢不逢心火暂歇。

反倒如疾风掠过,在顷刻间,吹得火焰燎原。

愈是压抑,便愈是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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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正一刻,天刚蒙蒙亮,文清辞就已起身洗漱,走出了小屋。

没想刚出门,就撞到了同样早起的宋君然。

“师兄,一会——”

文清辞刚想同他说,一会剖解时,需要他在一旁记录。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宋君然诡异的眼神打断。

宋君然那双深灰色的眼瞳,如探照灯似的,将文清辞全身上下反复照过。

确认师弟和昨天一样后,这才缓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宋君然缓缓伸了个懒腰说,“我一会全都听你指挥。”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府衙里的出小厮也从前院走了过来:“二位这边请,巡官大人说,他那边已经准备妥当。等二位用过早餐,我便将您二人送过去。”

“麻烦您了。”文清辞微微颔首。

“不必不必!”小厮非常热情,路过那几架玄色马车的时候,他还不忘补充:“还有几架马车,明后天才到达涟和,过来补送药材。哦,对了……听说还有一名腿脚不怎么方便的太医,随行而至。”

腿脚不怎么方便?

听到这几个字,文清辞脚步不由一顿。

这个小厮说的太医,不会是禹冠林吧……

他那么惜命,也会被谢不逢薅来吗?

*

县衙署外在工地上全都是人。

光明正大地运尸进府衙去,定会引人怀疑。

因此吃过早饭之后,小厮便将文清辞带到了之前他曾去过的荒地边。

这里原本是一块田地,附近有间堆放农具的小屋。

谢不逢已经连夜寻来合适的尸体,将他停放至此处。

而他本人,更是早早只身等候在了这里。

解剖一事,不能为世人接受。

为此,谢不逢并没有将这件事交给手下的人去做,而是自始至终的亲力亲为。

甚至就连涟和县的官兵,都被他派到了远处守着。

进入小屋之后,文清辞看到,木质的床板上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人,凭他身上所穿衣物,与手脚处的痕迹可以判断出,这应当是一个死于监牢中的囚犯。

果然,注意到文清辞正在观察尸体,谢不逢随之解释道:“他是关押在涟和大牢中的死囚,也染了疠疾,死于昨日傍晚。”

“好。”事态紧急,文清辞也不再耽搁,立刻从药箱中取出了一把银刀与弯镊。

连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在今天早晨彻底停了。

夏天天亮得总是格外早,阳光从窗外照来,映亮了整间小屋。

就在动手之前,文清辞忽然发现,宋君然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攥着毛笔的那只手的骨节,不知在什么时候因用力而发白,甚至整个手腕都在微微颤抖。

虽然有纱布遮挡,但是从对方紧皱着的眉能看出——宋君然显然也不怎么能接受一会要发生的事。

事实的确如此。

作为文清辞的师兄,他早年间就因为此事与文清辞产生过矛盾。

而后宋君然虽然被迫着适应了师弟的行事风格,但并不代表他自己,也能毫无障碍地参与此事。

在动手之前,文清辞忍不住犹豫着说:“你……不如我来记吧,你在外面休息一会。”

“没事,你不必理会我,”宋君然虽然心理不适,但还是强忍着说,“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话虽如此,但他的语调明显和往常不同。

文清辞还想再劝劝,但是不等他开口,站在小屋另一头的谢不逢就缓步走了过来。

他将桌上那一摞还未写字的薄宣拿到了手中,“我来吧。”他淡淡的说。

谢不逢虽然不是医生,但上过战场的他,见过的血腥场景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让他来记录,的确比宋君然更加合适。

白纱下,宋君然缓缓拧紧了眉。

他不想让谢不逢和文清辞单独相处,但事实却是,自从进了这个房子起,自己的心底便止不住地发寒。

虽然不算恐惧,但是这样的状态,的确也帮不到文清辞什么忙。

……怎么办,怎么办?

宋君然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纠结过。

但还没等宋君然下定决心,文清辞便开了口:“好,那就麻烦大人了。”

“无妨。”

谢不逢从砚台上取来另一支笔,俨然是已将宋君然彻底忽视。

没有办法,完全插不上手的宋君然,只能就不甘心地放下手里的笔,暂时退了出去等候在了屋外。

文清辞穿书的时候,已经结束了大二的全部课程,学习了系统解剖和局部解剖学这两门课程。

但是他毕竟只是个大二的学生,且学的还是中医专业。

文清辞上解剖课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和“听”,真正动手的机会并不多,且全是与同学配合完成的。

此时拿着刀、镊,站在这里,文清辞的心中生出了一阵浓浓的不真实感。

甚至于就连大脑,都空白了几秒。

自己真的能够担负如此巨大的责任吗?

他不由自主地怀疑了起来。

时间不等人,这里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帮得上他。

文清辞强压下心中的忐忑,接着深吸一口气,一边回忆视频课件和课程所学,一边缓缓抬起了握着银刀的右手。

但与料想中不同的是,下一瞬浮现在文清辞脑海之中的画面,并不是解剖课上放的视频,或者课本上的内容,而是一段段鲜活的记忆……

他看到——自己手握银刀,缓缓破开病患的皮肉,剪断他的胸骨。

接着在不久前还鲜活的身躯中,仔细寻觅着答案与线索。

文清辞甚至能够回想起银刀破开皮肉的刹那,指尖之下的微弱阻力。

他垂在身畔的左手随之一顿。

亡故没有多久的尸体,皮肤尚且细腻,富有弹性,与他在课堂上见过的完全不同。

来不及多想,文清辞的右手便紧握着银刀,几乎是凭本能破开了尸体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