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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祭品(21)

眼前的天地似乎发生了某种旋转,道路一变,元溪就仿佛刚来到这条街上时一般,眼前不再是离开集市的道路,时间仿佛倒转回了他刚进集市时。

那队头部面具和身体戏服藕断丝连般的高跷队,正踏着那阴森古怪的音乐,向着元溪迎面走来。

“嘀嗒——嗒——”弥漫在空气中的唢呐声铜锣声,相比之前变得更加缓慢和低沉,仿佛从地狱中传来,犹如实质般压迫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飘荡的衣服踏着高跷一步且一步地靠近,看起来动作缓慢,却缩地成寸,快速地吞噬着眼前道路上的距离,渗人的阴冷,似乎从骨头缝钻进了灵魂深处。

那高跷踩在诡谲的乐声中,每一次落在地面上,就像是踩在元溪心脏的跳动上,元溪感觉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有些无法呼吸。

元溪有些害怕地后退,想都没想就转回头去,想要看看庙会的出口是不是在自己身后,然而他这一回头,碰地撞到了一根棍子,还没来得及喊痛,元溪赫然发现自己撞到的竟然是一根高跷。

应该在元溪后面的高跷队,竟然再次逆转了乾坤出现在他的跟前!

“扑——”戴着古怪面具的高跷队,衣袖忽然像是鬼的手一样伸长,布条从四面八方朝元溪卷来。

“啊啊啊!”元溪吓得到处乱躲。

那些空荡荡的袖子仿佛长了无数只眼睛,自动追踪着元溪的动作,将元溪逼到绝路。

该往哪里跑?该往哪里跑!

前去无路,后退无门。

眼看着跑不掉的元溪就要被卷成个春卷,情急之下,他忽然看向了天上。

对了,他还可以往天上跑!

天上有条河,他只要跳进河里,就能够像是电视中跳水逃跑的人一样摆脱坏人,对!

元溪眸中燃起希望,顿时就挣扎着要往上跳。

似乎是爆发了潜能,元溪竟然一时间摆脱了周围的天罗地网,从那些衣袖的缝隙里跳出了五六米高。

天上的河流离元溪至少有百米远,但到了五六米高元溪就跳不上去了,而这时他身下的那些衣袖已经追了上来,快速地卷住了元溪的腿脚把他往下拉。

“啊!”元溪大叫。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元溪不死心地看着天空中的那条河,不断试图挣脱抓住自己的衣袖,太远了,如果那条河离自己再进一些就好了。

衣袖卷住了元溪的腿,卷住了元溪的手,卷住了元溪的身体,眼看着连他的头脸都要被完全覆盖时,元溪终于又能看清眼前的集市了。

这时,元溪眼中的庙会集市终于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了,只是这里的所有人都在阴冷地盯着他,有些仿佛在笑,却很是扭曲,或者说这些根本都不是人。

其中还有一只一米多高的蛤蟆怪,在元溪看向他的时候刻意地将嘴大张,口中竟露出小石头茫然的脸,让元溪看到,仿佛在对元溪挑衅示威一般。

“小石,唔——唔唔!”唰,布条连元溪的嘴也卷住了。

高跷队的中间,一个红色的轿子漂浮着出现,似乎准备把被五花大绑的元溪装进去。

看着那不停逼近的轿子元溪脑门直跳,着急之中四下乱看,寻求解脱之法,然而眼神瞟过离他太远已经被他放弃的河流之时,忽然又猛地转了回来。

天空的河流,是不是离他稍微近了一些?

元溪想起自己刚刚因为觉得太远了,想过如果那条河离自己再进一些就好了。

难道……

元溪蓦地瞪大眼睛,望向天空的河流。

心里开始不停地念叨:

离近一些,离我近一些,天塌下来,快塌下来!

元溪念咒一般地召唤着,也许是他的信念过于强烈,天空中的河流,竟真的像他臆想的那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庙会处降落。

天空中的河流不断地在向下压,天地间的距离渐渐变成了缝隙。

天似乎就要塌下来。

庙会上的妖魔鬼怪们还没有发现这些异常,仿佛这条天空中的河流只有元溪自己能看到。

天空中的河流降落到一定的距离,忽然不动了,元溪瞪大眼睛用足信念,动啊!动啊!!

“碰。”没等元溪继续发力,他就被整个塞进了那飘到面前的红轿子里。

“嘀嗒——嗒——”唢呐的声音瞬间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简直像是在迎亲。

天上被元溪万分期待的河流并没有继续降落,只是在这响彻云霄的唢呐锣鼓声中,忽然下起了雨。

集会上一个个恢复原本形状的模糊人影被雨滴打中,反应稍显迟钝地陆续抬头看天,这一刻,他们似乎才终于注意到了天空中的那条巨大河流。

有些发愣。

那是……

似水河?

“哗”

雨滴骤然大了起来,连被塞在轿子里的元溪都感觉到轿子停了下来,顿时像条顽强不屈的毛毛虫用头拱开了轿帘,想要从帘窗处拱出去,不过这时他才发现外头下雨了,周围的怪物们竟然都安静了下来。

除了元溪周围的那些高跷怪还如电线杆一般地立着,大部分的怪物们竟然都匍匐在了地上。

元溪下意识地看向天上,然而他刚一抬头,天空突地一片煞白。

“咔擦!”

忽而一声巨响,天地仿佛被尖刀刺裂,无数的裂缝化作刺目的光,直接撕开了元溪所在的庙会集市。

裂缺霹雳,丘峦崩摧。

整个集市仿佛摧枯拉朽一般的发出崩裂声。

这一刻,元溪似乎听到了无数的尖叫,而后那尖叫又化作各种古怪声音。

哞哞昂昂哼哼喳喳,错综复杂的动物叫声,如泣如诉如叫的鬼嚎声,尖锐地向四方逃离。

仿佛整个森林都开了个会。

“碰”元溪所在的轿子直接裂成了两半,连轿子里的元溪都被电得一激灵,整个人头发根根上述,一时间他仿佛闻到了自己的肉香,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的。

等到元溪再能看清周围时,他发现什么庙会集市都已经不见了,他正躺在一颗巨大又焦枯的树里,周身零落地掉着几根焦灰的树枝。

这颗树似乎刚刚被雷劈了,树身几乎裂开了四分之三,裂开的部分一片焦黑,还在冒着烟。

断裂从上到下,一直延伸到树下的一个大树洞前才截止,而那没有被劈到的树洞里,正随意摆放着一尊将倒未倒的破旧神像。

周围草丛中一片大大小小的黑影如亡命般窸窸窣窣逃窜,树下还躺着几个遭了池鱼之殃没能逃过一劫的小动物,它们伸着四条腿倒在地上,其中竟有一只看起来很是眼熟的癞虫合虫莫!

元溪也不知是通了哪窍,竟一眼认出这只就是之前张着虫合虫莫嘴挑衅他的怪人。

“小石头!”元溪从树上跳下,立刻就要抓着那只大虫合虫莫想要掰开它嘴寻找小石头。

这一抓元溪发现,自己的手根本碰不实那只大虫合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