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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权谋(350)+番外

作者: 故宅骑士 阅读记录

阿丘现在里内阁还差的远,章年卿也未免退位太早了些。

冯俏满腹疑惑想问章年卿,章年卿三番五次岔开,每次都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等冯俏想起来问的时候,章年卿将手中的差事已经交代的差不多。

人走茶凉,章年卿尚未彻底从内阁退出。章府登门拜访的人已经少了一多半,章年卿一下子变的清闲起来。

因事务交接还需半年光景,章年卿每日闲置在府,闲得无聊竟然买了两只画眉,两只鹦鹉逗鸟玩。冯俏新鲜极了,乐得见章年卿陪着她踏青逗鸟。

只是,偶尔冯俏还是会很好奇,冯承辉曾说过,章年卿是政治动物,本质上他很慕权,章年卿喜欢官场生活。他是个不安于室的男人,平淡琐碎的生活只会束缚他所谓斗志。

章年卿年方四十九,不算年轻,也不算老。正是男人充满魅力的年纪,只要章年卿愿意,他大可以在官场上再逞二十年威风。

他却选择激流勇退,挥一挥衣袖,走的风轻云淡,没有一点留恋。

冯俏几次问章年卿,“为什么离开。”章年卿都笑而不语,抱起满地撒欢的章霁煦,“走,爹带你捉蝈蝈。”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当年袖手旁观的愧疚,章年卿一直对章霁煦疼爱有加。年长两岁的双胞胎都比不上章霁煦受宠爱。

借着章霁煦当挡箭牌走远了,章年卿轻轻舒出一口气郁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冯俏的问题,若真心回答,当年的事势必要被掀出来。

章年卿不愿意面对,十年那场纳妾风波,是他最不愿意重揭的事。

一晃十年过去了。冯俏、儿女连冯先生孔师母都不再提起当年的事。章年卿却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当年他企图用鬼使神差来掩盖一切动机,却不敢剖析内心深处的**。——他不愿承认,他对自己没有自信。他不敢保证,这辈子一个人都不得罪。甚至,他从未打算过谁都不得罪。

站在这个位子上,谁也不愿意平凡度日,章年卿也不例外。当你有能力去制定这个国家的某些制度,操纵未来的行走的方向时。谁都想让一切按自己所想的来实行。

章年卿心里隐隐有种渴望,一种...奢求。为了得到这个奢望,甚至为此不惜牺牲一切。

陈伏告诉章年卿要谨小慎微。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宵小。

章年卿要的却不只是战战兢兢守着一个位子,与其说章年卿爱的是首辅之位,倒不如说他爱的是在官场大展拳脚的机会。

章年卿不想前怕狼后怕虎,战战兢兢的做事。他二十多年的官场生涯都是危机中度过,一次次摸爬滚打,险渡过来。

承治朝后,至高无上的安稳让章年卿倍感无聊,他不愿意每日都游走在人情往来和党与之争上。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还停留在你是谁的人,他是谁的人,这种无聊的事上。

没有真正惊天动地的大手脚,这些都乏而无味。

小打小闹知道谁是谁的人有什么意思,章年卿无心这些。他炙热而狂爱的是在波诡云谲的官场上摸爬滚打,在生与死的险峰中艰难游走。危险,但刺激。

若章年卿是武将,必然是个战争分子。

章年卿一次次被试探底线,明知不可为,内心更渴望了。陈伏敏锐的发现他的心思,假以今日之局,喻未来之事。

章年卿惊讶不已,他脑中只是个未成形的念头。没有表露出丝毫头绪,没有表现过任何态度,陈伏竟恰到好处掐准他的命脉。

章年卿不由得对陈伏刮目相看。——他的心思当真这么好被人看出来吗

他的弱点,真的会被人揪着利用吗。

世间的君子,臣子,皇上。章年卿都无所畏惧,但凡有欲念和牵制,他都有法子掌控。能掌控,就不怕他们敢伤害他身边的人。

唯独宵小之辈,章年卿怕了,君子的底线好摸,宵小的底线再哪?

章年卿不知道。以前听游历大江南北的长.者说,云贵有巨象,庞然大物,惧鼠。起初章年卿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了。

欲求积攒在心里,堆积到爆发的边缘。终于,章年卿做了一个至今看来都显得愚蠢的决定。他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把冯俏藏起来,相应地的把儿女推出去。

而这一切的做法,只是为了让他不被未来潜在的危险困住手脚。自私让他失去理智,权力的诱惑被放到无限大。

那时的章年卿是冷血的。不在乎儿女的死活——反正他能生,实在不行还能领养过继;不在乎冯俏的心情——只要他还能拥有完好无缺的冯俏,她心情的算什么。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章年卿被自己的黑暗吞没,被官场的诱惑吞噬。

两次他曾以为幸而摆脱的屏障,终以另一种方式将他毁灭。

冯俏有一句话说对了,他若真的心疼她,不会让她难过那么久。冯俏太聪明了,他不过掩盖一点点事实,掏出九分半的真心,冯俏都不信。

他们近二十年的夫妻,冯俏对章年卿了如指掌。老谋深算如冯承辉都只以为冯俏是闹脾气,嫌章年卿打碎小两口的信任。

熟不知,冯俏直击真相。那一刻章年卿才发现,原来他从不是一个善人。他内心最渴求的是近乎毁灭性的黑暗。

只有,冯俏站在微弱的光里,笑容甜美。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捧着鸟窝流泪。哭着哭着,突然绽放笑颜。明媚笑颜,灿烂无比。章年卿输了,他发现,他其实很贪心

——冯俏他也想要。

冯俏伤心难过,他什么也做不了。内心翻天滔浪的渴求,都变成颓废度日。他浑浑噩噩近半月,才发现...冯俏把他养废了。

章年卿离了冯俏,一无是处。扬州内院,柳州事变,甚至四皇子夺嫡之事再重演。也勾起不了他一丝一毫的兴趣。

十年过去了,章年卿至今不敢承认,这是他内心最可怕的心思。尽管他一个字都不肯承认,每个字都能找到一万个反驳的理由。

但,事实上,他所作所为就是如此。其实他可以无视,倾权压下微弱的浪声,恣意行事。终究是害怕。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手段阴狠的小人,为了报复什么都能做的出。

章年卿不敢赌,终究还是退让了。

谁知,这一退两面皆输。既伤了俏俏,也毁了铺垫。

万幸,俏俏主动亡羊补牢,两面输变一面输。尽管这样,这些年战战兢兢的朝堂路,并没有让章年卿觉得舒心。

每次处理小人时,他总是担心不能斩草除根,恐留祸患。渐渐的,人变的越来越狠戾,和冯俏最初希望的他背道而驰。

章年卿始终跨越不了道德的屏障。这是冯俏划给他的底线,尽管身在黑暗的朝堂,他也始终不敢忘记这一点。

章鹿佑晋大理寺少卿时,章年卿看着及冠成人的儿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算功德圆满了,该退下了。只是一瞬间的念头,紧绷的神经立即放下,章年卿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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