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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洗白录(69)

“你能困得住他?”孟长青对着他,快没招了,道,“你自己魂魄都伤成这样了,你消停点。”

“你没看出来?李道玄他身上带着伤。”吕仙朝扫了眼孟长青,忽然挑了下眉,“你不会真没看出来吧?”

“看出来了又如何?”

“李道玄多少年才伤一次啊?这叫天意。”吕仙朝忽然正色道,“你别真被他蒙了,玄武和长白宗全是一路货色,李道玄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当年玄武百字碑前,他怎么对你的?你拼命解释了他听了吗?他废了你一只手,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死他剑下了。赶紧让开!”

“不行!”孟长青道:“当年那事不是那样的,好了,你别添乱了。”他一把抓着吕仙朝,“我师父答应放过你了,他不会伤你的。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吕仙朝道:“昨晚那是没办法,你以为我真信他?这种一把年纪的老不死我一个也不信!活久了都成精了!”

孟长青猛地把人拽回来,“你消停点!他说了不会动你就不会动你!”

吕仙朝道:“别人说点什么屁话你都信!”

“吕仙朝!”

吕仙朝忽然一把按住了孟长青的肩,盯着他一字一句逼近了低声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他会放过你吗?就算他真的放过你,其他人呢?道门这么多忌讳,你我犯了多少?你觉得……”

“我信他。”孟长青忽然打断了吕仙朝的话,话一出口,院子里一下子静了。

吕仙朝看着孟长青,半晌才道:“你信他?”他仿佛是听了个什么笑话,忽然笑出了声来,孟长青的脸色却是凝着的,两人站在院子中,一个嗤笑,一个默然,一时竟是怪异无比。“行吧。”吕仙朝忽然抬手。

孟长青完全没想到吕仙朝会对自己出手,整个人都惊住了,猝不及防往后退,抬手挡的那一瞬,一张魂符直接穿掌而过,汇入了额头,下一刻一段记忆被吕仙朝抽了出去。

吕仙朝道:“帮你回忆回忆,他当年怎么对你的。”

孟长青被吕仙朝这股说胡来就胡来的疯劲儿惊呆了,“吕仙朝!你!”这人轴起来简直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别人的话半句都听不进去。

吕仙朝哪里管孟长青想些什么,记忆像烟雾似的放在手中,一下子散开,投在了空中。吕仙朝和孟长青修的是同种邪术,对这种术法烂熟于心,抬头看去,吕仙朝却忽然抽了下眉头,“咦?抽错了?”

不能用修为,于是用金符催动,错了也正常,再来一遍。吕仙朝想着又掏出一张金符,正要出手的时候,他随手扫了眼那段记忆,手中的金符忽然微微一抖落。

孟长青哪里会让他再胡来,“吕仙朝你再动手试试?!我……”话他没完,忽然发现吕仙朝的神色异样,下一刻,他后知知觉地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扭头看向那团记忆,脸色一瞬间煞白。

“这……是你和李道玄?”盯着看了半天的吕仙朝终于缓缓扭着脖子回头看了眼孟长青,脸上的震诧表情丝毫没有掩饰。

被抽出来的正好是孟长青刚刚寻回来的记忆,他昨日刚查看过的记忆,一幕幕闪得飞快,飞雪似的。孟长青看着那些扑面而来的景象,笔直地定在原地,耳边的声音有些听不分明。

次日。

姜姚早早就起了,抱着包裹坐在楼梯上,吕仙朝走上楼梯时,忽然随手按了下他的头,姜姚猝不及防地低下头去,随即抬头看吕仙朝,吕仙朝咧嘴一笑,姜姚一僵,敢怒不敢言地在背后瞪了他一眼,没吭声。

吕仙朝抬腿走了上去。

李道玄推门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倚着栏杆的吕仙朝,吕仙朝盯着李道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好像在打量一个什么令人惊奇的新鲜玩意,一边打量还一边啧啧称奇。

姜姚毕恭毕敬地喊道:“真人!”

李道玄点了下头。

吕仙朝打量了半天终于笑了声,缓缓抱起了手,李道玄步下了楼梯,吕仙朝忽然朝他喊道:“真人,你是断袖啊?”

这一嗓子着实是大,李道玄脚步一顿。姜姚在楼梯上坐着,后面忽然传来这么一声嗓子,他一时手抖,手中的包裹一骨碌滚了下去,摔在地上哐一声响。他吓得不轻,看疯子似的看向吕仙朝。

李道玄顿了片刻,七道紫阳剑气从身侧朝着吕仙朝斩了过去,啸出满室霜冻,吕仙朝下意识想挡,却又忽然响起炸爆竹的事,甩手就是一道孟长青的魂符。两道光芒撞上,坐在楼梯上的姜姚被威压震得猛地抬手捂住口鼻,一动不敢动。

吕仙朝扛了半晌,哗的吐出一口血,他不怒反笑,似乎不觉得疼,抬手用力抹去了嘴角的血,看着李道玄笑得愈发开心了。

李道玄走下了楼梯。

姜姚回头看着吕仙朝,正好看见吕仙朝对着自己咧着满是血的嘴笑了下,他本来觉得吕仙朝胡乱说话无礼得让人厌恶,可一对上吕仙朝的目光,他心头莫名一寒,那一刻,他觉得满嘴血的吕仙朝像个怪物,铜皮铁骨的怪物。

吕仙朝脑门上还有禁制,李道玄一走,他立刻拍拍衣服起身,见姜姚偷偷瞄自己,单手撑着栏杆露出个笑,对着楼下的姜姚喊道,“儿子,有好戏看了!”

姜姚一顿,脸都涨红了,却不敢骂回去,一个起身蹬蹬蹬跑了。

很久之后,姜姚才知道,吕仙朝说‘儿子’不是在骂他,那是吕仙朝老家的方言,在那里,‘儿子’就是小年轻的意思,“女儿”便是小姑娘的意思。他那时才知道,吕仙朝原来也有家,他一直以为吕仙朝这样凶恶又无耻的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有这副有爹生没娘养的泼皮无赖样。

第37章

很久之前,李道玄与师兄南乡子曾在殿中谈过孟长青的事, 那时孟长青已经叛出玄武, 师徒恩断义绝, 外面全是他与吕仙朝掀出来的腥风血雨,就连李道玄自己都不能明白,为什么一个那么胆小怯懦的孩子,一下了山,便彻底换了一副样子,阴狠,疯狂,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李道玄深深地自责着, 其中又夹杂着些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复杂感情, 他总觉得,孟长青走到这一步, 他当师父的必然有错。

南乡子彼时坐在殿中,叹了口气,对着他低声道:“有些话我从前不知道如何与你提,长青这孩子吧,你平日对他太纵着了,有时又太苛刻了,分寸不对, 过去他缠着你,可他如今已经不小了,他也想去山外闯闯, 多交些朋友,我觉得这是好事,你也不许,那也不许,说是为了他好,他嘴上不说,心里总是不乐意的,渐渐的心里有话也不告诉你了,谁不知道你疼他?我知道,他也知道,可他在你面前喘不上来气,自然活得累。”

南乡子没说孟长青在外面干的事,只谈孟长青与李道玄之间的师徒关系,是怕李道玄心里难受,他看得出来,孟长青叛出师门对李道玄来说是桩不小的打击。玄武百字碑下,孟长青自断仙根那一瞬间,他从未见李道玄露出过那样的神情。孟长青与吕仙朝走后,李道玄忽然茫然无措地看向自己,一瞬间,似乎还是许多年前那个刚刚入山、什么也不懂的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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