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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洗白录(63)

这半年来,除了第一次孟长青误打误撞摔他怀中,他与孟长青一直有断断续续的床笫之事,前前后后统共十二次,孟长青伤了仙根,却一点事也没有,反倒修为大涨,不是如陶泽所想的偷偷学了什么道门秘术,只是因为李道玄一直在帮他。

李道玄不是没有察觉到孟长青的异样,他一直在照顾着孟长青,他以为孟长青是无法接受背德,却没有想到他只是不喜欢自己。

没什么别的的缘由,他只是不喜欢李道玄,从来没有动过心,对这种事情除了厌恶就是惊恐,还能有多少正常反应,能忍到现在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

孟长青从小到大都很会吃苦,当年在太白宗为了讨好师兄,什么都去拼着抢着做,生怕太白宗的人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师兄让他干什么他都去,七八岁的时候为了挑两桶泉水,能从半夜爬起来,走上十几里山路。

他很懂事,知道想要被人对他好,首先要对别人好,于是他对谁都掏出一付干干净净的心肺,相信付出总会有回报。

只要是能讨好人的事,他什么都忍的下来,对别人的滴水之恩能拼尽全力去报答。

很难说的出“不”这个字,也不太会拒绝别人。

所以他宁可忍着,装着,也不会告诉李道玄,他不愿意,他不喜欢,他是真的说不出来。

直到最后,他还是觉得这事是他的错,李道玄没有错,是他没用,是他给李道玄添麻烦。

人总是对第一个照拂自己的人格外亲近,孟长青用尽全力在报答。他以为自己在报答。

李道玄坐在床头,摸着孟长青的头发,一点点剖开孟长青的心意。

这一刻才终于明白,孟长青是真的对他无意。

李道玄站在那儿,不自觉地抚着孟长青的额头,不住摩挲着,大约是心疼,又掺着点别的感情,终于,那只手不自觉地轻颤起来,“为什么不说?”他忍不住低声问孟长青,许久才道:“没事了,别怕。”

没事了。

一开始误以为孟长青对他有情,已经觉得够荒唐了,如今知道是个误会,又觉得这才是真的荒唐,简直让人啼笑皆非。造化确实弄人。

坐在床头许久,不知道是想些什么,终于,李道玄抬手捏诀,一指点在了孟长青的眉心。

那些星星点点的记忆迅速从孟长青的额头飘出来,琉璃似的闪着微光。

像极了一句诗,世间好物不牢靠,彩云易散琉璃脆。

那些光点飞蛾扑火似的涌向李道玄,却在触及道门金仙之时,一瞬间冲散了,光倒映着李道玄的脸,他低头注视着孟长青,一点点抹去了那段记忆。

所有的痛苦,茫然,惊惧,全都一刹那间烟消云散,一丁点都没有剩下。

光全部散尽后,李道玄收回手,孟长青尚在睡梦中,什么都没有察觉,大约是感觉到冷,无意识地往李道玄身边凑了下,温热的脸贴在了李道玄的手上,李道玄的手很冰,他微微缩了下,没了动静。

李道玄望着他,摸了摸他头发,“没事了。”

次日。

孟长青醒来后,捂着头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什么东西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似乎看见有道身影在晃,却不知道是谁,梦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也说不上来是个意味。

挺怪的。

他忽然回过神,起了床,穿好了衣裳,走出门的时候还在想这事,路过大堂的时候,撞见了李道玄。他忙抬手行礼,“师父!”

李道玄似乎在堂前坐了很久了,闻声抬头看向他。

孟长青对上李道玄视线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想了一阵子,确定自己没犯什么事儿,稍微恢复点底气,道:“师父!我今日起迟了,房间等我回来再打扫,我先下山了!”

李道玄迟迟没有说话,直到孟长青抬头略不解地看着他,李道玄终于问他,“昨晚睡得可好?”

孟长青点了下头,“好的,睡得很好,好像……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做了个梦,也忘记梦见了什么,只记得莫名地很放松,所以才一觉直接睡到了这时辰,孟长青说完了,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李道玄。

李道玄低声道:“是吗?”

孟长青点了下头,轻声道:“是啊。”

又静了一会儿,李道玄终于缓缓松开了袖中的手,“去吧。”

“是!”孟长青松了口气,他今日不知道怎么的,莫名不敢看李道玄的眼睛,一看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有些难受,李道玄一让他走,他忙应下了,捞了东西就走了,临走出门前,忽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李道玄,正好对上李道玄望着他的视线。

李道玄一个人坐在案前,屋子里有些昏暗,将他的神情隐去了。

孟长青一顿,又大声喊了一句,“师父,我走了!”

李道玄没说话,轻点了下头。

孟长青倒是没做多想,退了下去,没再回头,身影一下子消失在门后。

在堂前坐了一夜的李道玄仍是坐在那儿,一动没动,有光从窗户里赵进来,将一切照的纤毫毕现。冷了许久的香炉摆在案前,擦着光反射出淡光,正好打在李道玄的手上,他握了下那团光,没握住,终于轻轻松开了。

等孟长青再次回到放鹿天的时候,李道玄已经不在大堂了,他找了一圈,没找见。

洞明大殿,李道玄坐在殿中望着那柄飞剑,他年少时,常常一个人在这大殿中静坐悟道,窗外树翠蝉鸣,时不时吹来黄钟道鼓声,他经常一坐就是三四个月,废寝忘食,浑然忘我。有一次,师父与师兄谢仲春一起来这殿里寻他,三人一起站在那门下,师父指着那剑对他说,那上头挂着的是黄祖的首剑,黄祖悬剑于此,寓意着慧剑断情。

他以为师父是告诉他,圣人无情,今时今日,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当年黄祖悬剑于此,心中想的又是谁?

若非心中有情,又何来慧剑断情一说。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仿佛走在平坦大道之上,未曾遇到瓶颈也没有迷茫过,年少时看着师兄们在悲欢里哭笑,一直不能懂那究竟是种什么东西,能让人朝生暮死,能让人又痴又狂哭了又笑,百状疯癫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记得刚正如谢仲春,有一年酒醉后望着树下的痴傻幼子,也曾忽然落下两行清泪来,低声说一句,“我对不住她。”

如今他坐在这儿,终于明白了那么一丁点,终于知道师父所说的“造化弄人”是什么意思,可长剑已然出鞘,六百里山脉已然开春,世上又岂有后悔这一说?

这是劫,是道,是黄祖当年亲手悬上的那把剑,没有回头的道理。

李道玄在那殿中坐了半个多月,终于隐隐约约回过神来,他有些心疼,心疼孟长青吃了许多苦,原本是没有后悔的,思及此,终于生出点后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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