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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洗白录(57)

孟长青差点吓得那口酒喷出来,忙捂着嘴喝下去了。

齐先生一把抽出纸扇,刷一下开了,刷刷刷扇着风,吹着发红的脸庞,“再来点!”

孟长青想说“不了不了”,可齐先生大手一挥,又倒了一碗。小道童踮着脚尖一溜烟跑了,孟长青一回头,齐先生自己干了一碗,又给他递了一碗。

孟长青拒绝不了,被逼的没办法,只能接过来,又是一口灌。

齐先生喝高了,拉着孟长青讲故事,说那玄武的碑,长白的山,道门的道本,说那山外的山,说那天外的天,说那山外的女人。孟长青被他灌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晕晕乎乎地被他抓着胳膊,听他朗声念道:

“野泽何萧条,悲风振空山。举头是星辰,念我何时还?”

孟长青被他硬是灌得脑子发昏,只听见几句“平生有亲爱,零落不相保”,“群物归大化,六龙颓西荒”,“有鸟东西来,哀鸣过我前”说着说着他还唱了起来,孟长青一个字都没听清,此时正好夕阳黄昏,鸟过树梢。

忽然,齐先生对着孟长青道:“你原来是长白的弟子吧?”

孟长青隐约记得自己幼时在长白待过,点了下头,“应该吧?”

齐先生道:“那长白宗外有条大河,上面有个摆渡的中年女人,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可曾见过?”

孟长青都快趴桌子上了,摇了下头。心里却明白,又来了!又来了!又要来了!

齐先生道:“真的没见过?”

“没见过。”

齐先生絮絮叨叨说了些杂的,忽然挑眉道:“还没心上人吧?”

“没有。”

齐先生道:“难怪。”他随手又给孟长青倒了碗酒,撞出大半碗,“喝吧。”说完,他自己又开合着扇子低声哼唱了起来,孟长青坐那儿听着,没怎么听进去。他只是愣愣地想,风情万种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他对这些闲事儿很有兴趣,听得懵懵懂懂,但不妨碍他听得津津有味。

虽然这个故事他已经听了不下四十多遍。

齐先生每次喝醉都要拉着人说一遍。

书院每个学生都至少听了不下二十遍。

很多学生已经能把这个故事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在玄武这种缺少女修的地方,但凡提到女人两个字,都能招来七八个绿着眼的修士,师兄弟又不下山,谁都没见过成群结队的女人,齐先生是个有文化的人,他真的很会说女人,用的词那都妙极了,师兄弟们第一次听到“风情万种”四个字时,均是虎躯一震。

不像陶泽,他只会说:“那女的胸真大!”

孟长青听了一阵子,大约是酒壮怂人胆,他忽然低声问齐先生,“她是你心上人吗?”他对这种事总是好奇,却不敢问。

齐先生没理他,只低低哼着歌,又给孟长青倒了一碗酒,说是要和他一醉方休。

孟长青发觉出自己不对劲的时候,齐先生正好说到那女人淌过溪水,裙摆被打湿,露出半截雪白的脚踝。孟长青觉得体内气息混乱无比,那股邪气骤然壮大,齐先生还在敲着扇子,他眼中已经冒出隐隐的金色。

他想站起来,忽然腿一软跪了下去,酒喝得有些多。

齐先生见他摔到了桌子下,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了?”一双眼瞪得还挺大。

孟长青忽然起身往院子外冲,齐先生喊都喊不住。

孟长青第一次反应是吃药,药没在身上,他立刻回放鹿天,意识渐渐在涣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放鹿天的,刚要进去,胸中一阵激荡,他忽然扶着墙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喉咙里一片腥味。

他记得他昨天才服过药,这股邪气已经压下去了,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没力气回到自己的屋子,终于,他试着控制气息,大约是太急了,猛地一低头吐出口猩红的血来。

陶泽好多天后才发现,他给孟长青的那包药里,原来少了一味草,那是一味很重要的草。

背上的白露剑受到横溢的邪气冲撞,猛地震动起来,威压大盛,孟长青忽然一低头,又吐出口血,连着精元都吐出来了。白露剑轰鸣不止。

坐在殿中看书的李道玄猛地抬头看去。

孟长青失去了意识,隐约感觉有人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他回到了屋子里,因为有水沉香的味道,缭绕着,挥之不去。

一股熟悉的灵力从眉心灌入他体内,孟长青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把那只手抓住了,那只手一僵,灵力顿时停了,体内的邪气立刻翻腾,一股无法言说的痛楚从丹田处冲上来,他被刺激地浑身一阵痉挛,“啊!”

下一刻,那股灵力再次灌入他身体中。

孟长青觉得不够,他丹田处像是焚着了似的,那灵力是水露,却浇不灭那火,他想要更多,他猛地伸手抱紧了面前的人,凭着本能,疯狂攫取那股灵力。那人似乎微微一顿,随即放开了,源源不断的灵力顿时涌入孟长青体中,孟长青浑身都是汗,混着酒气一点点蒸上去,他伏在那人肩头,热气轻轻喷上去,满脑子都是两个字,“给我!”

孟长青觉得自己已经没理智了,若是平时,他绝不敢对任何人这么干,灵力是修为之本,谁能经得起这种掠夺。可面前这人很奇怪,别人的灵力是碗中之水,他是大河沧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孟长青抱着他掠夺着,懵懂中感觉那人似乎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这种感觉很熟悉,很温柔,孟长青却记不起来了。

他依旧很痛苦,无端中还生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惶,痛苦成这样,却依旧隐约记得,他入魔这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这念头闪过的那一瞬间,他顿住了,他入魔了?

耳中一片轰鸣。

他忽然颤抖起来,凭着本能,握住自己的手腕,一根根捏断自己的仙根,却被一只手制止了,他大汗淋漓地看着面前的人,浑身颤抖不止,“我不要……”他不能入魔的。

“别怕,没事。”

似乎有人在说话,孟长青什么都听不清了,他低下头,一点点抱紧了面前的人,大约是太慌了,竟是说不出话来,一味疯狂地掠夺着灵力,他几乎要把自己溺毙在那片灵力之海中。

过了一阵子,却又觉得不够,远远不够,他抓紧了面前的人的领子,甚至没注意自己把那领子扯开了。他把人用力地按在了床上,低下头抱住了他,直接从他灵海攫取灵力,他潜意识以为那人还会安抚他。

那人这次却没了动作。

孟长青没再动,他现在很舒服,那股邪气在消失,似乎被冲散了,灵海中从没如此澄澈清明,熟悉的灵力在周身流转,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修为在提高。恍惚间,他望向身下的人,眼中还是刚刚逼出来的眼泪,他怔怔地看着他,神志还没彻底恢复清明。

眼泪一滴滴砸在那人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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