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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洗白录(260)

夜晚,大夫和医馆的伙计说着话,下一刻,他看见窗外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大夫关着窗户的手一顿。显然他也看见了那只躲在石狮子后偷偷看他的夔。

夔原本躲着,见状朝着他低吼了一声,过了会儿,见大夫不出声,它又吼了一声。

大夫问道:“你是来谢我的吗?”

夔显然什么也没听懂,它也意识到大夫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它失望地轻轻地吼了一声,然后它往后退,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大夫以为它这次真的离开了,也没做多想,关上了窗。伙计在身后问道:“叶大夫,怎么了?”

“没什么。”

孟长青与白瞎子在一旁看着,目光落在那只抱着尾巴又偷偷跑回来躲到石狮子后面的夔身上。

夔在医馆外暗中观察了许多天,好几次想要出去,却又缩了回来。直到有天,一群小孩蹦蹦跳跳地从巷子里走过,成群结队去学堂,其中一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刚刚学书,被哥哥牵着手,哥哥一字一句地教她,小女孩就跟着一句一句地学。夔当时就蹲在那屋顶上,一身的伤已经好全了,黑色的鳞片和瓦片融为了一体。孟长青就看着那只夔低头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背着书的小女孩看,模样愣愣的,它无声地跟上了那群小孩,一直来到了一处院子。

学堂里,教书的刘先生正在教早到的弟子识字念书,刘先生教一句,小孩背一句。那只夔躲在暗处看着,似乎是呆住了,终于,鬼使神差一般,它也慢慢地学着小孩的样子张开口,喉咙里咕噜了两声。

孟长青与白瞎子很久都没出声,两人都有点震惊,白瞎子在街边慢慢地坐下了。看明白了,全看明白了。这下全都看明白了。

孟长青道:“它不是为了修炼,它是在学人说话,它找教书先生是想让它教自己。”

白瞎子也慢慢道:“它附身在那些孩子身上,是在练习与人对话,在它眼里,大家是一起学的。”停顿了下,道:“为了防止吓到他们,它还特意选了附魂的方式。”

孟长青道:“山洞里那些画,其实是它练的字。”

白瞎子道:“它在山洞里一直咕哝那几个音,是在背今天刚学的那几个字。”

孟长青道:“它在路上听人说话,是为了学新的词。”

白瞎子道:“它听不懂那个大夫说什么,它想要和那个大夫说话。”

孟长青也慢慢在街边坐下了,他有点震惊,需要消化下。过了会儿,他开口问道:“你也是妖,你学人说话花了多久?”他扭头看向白瞎子。

白瞎子道:“我在蜀地活了快上万年,从小听蜀人说话,一开窍自然就懂了。它是外来的,它就没见过人。”

孟长青问道:“它为什么一直在说‘死’、‘去死’这些词?”

“不知道。”

“它刚刚朝那个大夫吼的那几声,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白瞎子一脸懵,你为什么总是问我?

“你不是妖吗?你们妖互相之间难道听不懂对方说什么?”

白瞎子一脸“你为什么总是能问出这种神奇问题”的表情看着孟长青,道:“我是山里的妖,它是海里的,我是蛇,它是夔,我们往上倒腾到远古时期也不可能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

孟长青看着白瞎子没了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夔:我自学人话容易吗?我学单词、背单词、听听力,练习对话我容易吗???你知道人话多难学吗???蜀地的口音多有变态你们知道吗???中文好难。我还是个孩子啊。

白瞎子:你们一族就没把天赋点到语言上,放弃吧。

孟长青:你学了几个月见到人就叫人去死……算了别学了。

刘先生:别人学东西要钱,你学东西要命。

第116章

夔趴在地上香甜地睡着,它进入了新的美梦, 尾巴不自觉地摇晃着。

孟长青与白瞎子坐在地板上望着它, 窗外天都亮了。白瞎子犹豫了很久, 终于开口道:“你说,你师父……”

“你想替它向我师父求情?”

“也不是求情……”只是有些可惜罢了,白瞎子自己就是妖,知道妖兽万年修行有多不容易。“这只夔并无伤人害人之心,虽然犯下过错,但是好在没有伤及人的性命,一只不懂事的畜生罢了。”

“这话你敢和我师父说吗?”

白瞎子立刻没了声音。她心里明镜似的, 要真是只不懂事的畜生就好了。这是夔, 是道书里排的上名号的上古妖兽, 天性残忍凶暴,而且绝顶聪明, 成年的夔拥有着令天地为之变色的强悍力量,这只夔也就是年纪实在太小了些,否则哪这么容易被抓住了。这种前科满满的妖兽放任它存活于世,万一以后发了狂大开杀戒谁来负责?更何况,它犯了道门最大的忌讳——这只夔动了人的魂魄。

于情于理,道门都绝无可能放过它。李道玄看似脾气温和好说话,但他心里是有数的, 绝不会由着人胡来。

白瞎子不死心,问道:“能不能把它放归到远海中?”

“迟了。这夔学人说话,明显已经生出了亲近人的心思, 放它回去也难保证它不会回来。”孟长青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伤口,“它已经尝了血腥,以后只会越来越危险。”

白瞎子道:“夔杀人不假,可这只夔它没杀过人。它好好地在海里待着,你们修士把它弄上来,砍了它半只手,要拿它炼丹,这事说来也是你们道门不对在先。非要翻旧账,说从前有夔杀过人,于是不能留它,那说起来你父亲孟观之也杀人无数,道门杀了你也是对的了?”

孟长青没了声音。

白瞎子说完就意识到了,道:“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孟长青点了下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在想。”

“你也觉得这只夔罪不至死?那要不,你去向你师父求求情?我刚刚瞧着你和师父和好了?”白瞎子忽然凑近了些,“我觉得你师父对你一直都挺好的,你去求他,你师父一定会答应的。”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孟长青着当场失忆的白瞎子,道:“你不了解我师父的为人,我师父若真的觉得这事不对,谁求情都没用,我两位师伯来都没用。再说这只夔,别的都不提了,我就问一句,今日放过它,它今后若是真的咬死人怎么办?”

白瞎子被问住了。她明白孟长青的意思,妖兽杀人吃人太常见了,它们不受俗世道德和规矩的约束,咬死一个人和咬死一条狗在它们眼中没任何分别。

孟长青话虽这么说,但他心中其实也纠结。他起身离开房间,白瞎子也爬起来跟了上去。孟长青来到了李道玄的房间外,他心里清楚,无论如何,这事应该和李道玄商量。

房间中,李道玄正望着案上漆黑的香炉,清晨的阳光从窗子照了进来,照亮了他的半边脸,他回忆着昨晚的事情,敲门声响了起来,他说了声“进来”,随即就看见孟长青推门走进来,他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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