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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洗白录(19)

直到李道玄将佩剑拿出来,孟长青眼一花腿一软,扑通一声抓着李道玄的袖子跪下了,脱口便是一大串:“真、真人!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李道玄看着他很久,原本拧着的眉不着痕迹地松了,他微微俯身,把佩剑按在了孟长青的手上,“起来。”

拧巴的孟长青正使劲浑身解数求饶,抖着手看了眼,忽然一愣。

这是他以前的剑。

孟长青很早之前便有了自己的佩剑,大雪,他打小学得最好的便是剑,仙门剑修,不学剑算哪门子剑修?他弱冠那年,李道玄亲手把这把剑交给他,连剑上的剑穗都是李道玄亲手所系。穗子上有半截不知名的气运,也不知是李道玄从哪里斩下来的。

孟长青刚叛出仙门那会儿,曾对玄武同门拔剑相向,李道玄一掌震碎了这把剑,废了他右手与浑身筋骨,自此他再没碰过剑。

孟长青想起旧事,脸色有些白,不敢去抓怀中的剑,他记得这剑毁了。

李道玄看着他许久,终于道:“不要了?”

“不敢!”孟长青忙抬头,“我……我用这剑怕是不合适,我不用剑太久,从前学的都忘记了。”他没敢再碰那剑。

李道玄许久都没说话,原本松开的眉头又慢慢地紧了。

李道玄走后,那把剑仍是放在桌案上,孟长青看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去,轻轻拨了下,剑出鞘半寸,寒意逼人,一如当年惊心动魄。孟长青握着那剑,忽然记起李道玄第一次把剑交给他手里的感觉,沉甸甸的一块铁,到手便是山海。

孟长青刷一下收回了手,没再去碰。

在山上住了小半月,孟长青除李道玄外没见过什么人,放鹿天从前便是名副其实的荒山,他倒也不觉得奇怪。这里的日子确实清静。

这一日,半夜,他又从梦中惊醒过来,下床给自己倒了水,忽然,窗户外头传来一阵窸窣动静。

孟长青扭头看去,手中不着痕迹地捏了个诀。

那窗户开了条缝,一双眼盯着孟长青。

孟长青猛地一拍案,手中的诀都要丢出去了,忽然觉得这眼睛有些熟悉。

“道长!别别别!”一声极低的喊声从窗户里传过来,似乎是怕惊动什么人,一身褐黄道袍的少年揭开半扇窗,满身满脸都是黄泥,扒在了窗户上,“是我!姜姚!”他把声音压在喉咙里,一双眼亮晶晶的,他说:“道长!我来救你了!”

孟长青睁大了眼,“姜姚?”

姜姚背着个包袱,翻了进来,孟长青连忙上前扶他,“你怎么来了?”

姜姚一把抓着了孟长青的手,脱口一句气壮山河的话,“道长!跟我走!”

孟长青看着面前的小泥人很是感动,“你来救我?”

姜姚咬牙,盯着孟长青,“他们说你是妖道,我不信,你没干过那些事,对不对?”他死死地抓着孟长青的胳膊。

孟长青负罪感顿起,半晌才道:“其实,”他露出个沉痛的表情,低低道:“我是有苦衷的。”心里默默唾了口不要脸,面上却还是欲语还休。

果然,姜姚神色激动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抓紧了手,“道长,我们走!他们都不信你,我信你!”他听过师兄说过孟长青的罪,条条都是重罪,若是在留在玄武,只有一个下场。

孟长青忙拉住姜姚,“不急不急,你先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走?”

姜姚道:“我们冲下山去。”

“然后呢?”

“然后马上跑。”

孟长青顿了下,“没了?”

姜姚摇了下头。

孟长青在桌子旁坐下了,“不行,这山有扶象真人设下的禁制,别说你了,就算是我……”话刚说到一半,孟长青噎住了,“你怎么进来的?”

姜姚糊了把脸上的泥,“我在山那边凿了个地道,一直通到山脚,道长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他握紧了孟长青的手,“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孟长青被惊呆了,“地道?”

姜姚还真的在山脚挖了一条地道,不长,孟长青围着那洞口啧啧称奇。李道玄的禁制啊,这可是李道玄亲手布下的禁制啊,估计连玄武掌教南乡子与洪阳真人谢仲春都解不开。他看着姜姚一下子就钻进去了,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下,随即听见姜姚对着他喊,“道长!”

孟长青没再犹豫,刷得一下卷了衣摆,俯身钻了进去。他确实是想走,先不说在李道玄眼皮底下待着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另一方面,无论李道玄留下他的原因是什么,若是他在玄武的消息传出去,首当其冲的便是李道玄。

孟长青知道自己都不该在留在玄武,李道玄心中还顾念着师徒情谊,没有下手杀他,他更该知恩图报。

孟长青熟悉地形,两人没动用任何的法术,躲过种种禁制,亥时便已经出了玄武地界。

等到次日中午,两人坐在客船上,饿得头晕眼花,船家给两人上了盆花生。

孟长青问姜姚:“你不当玄武弟子了吗?”

姜姚顿了片刻,咬牙道:“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孟长青抓着花生的手一顿,“你就不怕我是骗你吗?我确实是孟长青,也确实在长白当过妖道,你不信玄武几位真人的话,反倒是信我?”

姜姚一双眼盯着孟长青,“我相信我自己。”顿了下他又道,“我相信道长你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

孟长青看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下姜姚的脸。有眼光。

姜姚道:“道长,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桃花镇,先去看看我的尸首。”

孟长青与姜姚两人一路躲躲藏藏,朝着桃花镇而去。

路上在茶馆歇脚,孟长青这边刚点了茶和豆腐脑,隔壁的几位老百姓闲聊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们可听说了,太白妖道孟长青没死!”

孟长青一口茶吓得喷了出来,姜姚睁大了眼诧异地回头看了眼,又看向孟长青,“道长?”

孟长青把嘴角一擦,示意姜姚先别慌,他袖子一卷,端起桌上半碟萝卜,凑到了隔壁桌子去。姜姚忙起身跟了上去。

那说话的是个货郎,四十出头的样子,黑魆魆的,一张大方脸,担架与果脯都在路边放着,此时他正喝着米酒和同桌的几个货郎聊天,瞧见孟长青和姜姚凑过来,一愣,“你们干啥?”

孟长青忙赔笑道:“大哥!我与我这弟弟是头一次出远门,没见过世面,听见大哥在说些新奇的事儿,想听听!”

那货郎见孟长青样貌白净,说话又客气,对着自己又是一脸崇拜,不由得挺直了背,故作文绉绉道:“小兄弟客气了,你愿意听便坐下听。”

那同桌的人瞧货郎在这儿装腔作势,嗤笑了一声,“苏三你可瞎扯吧!那妖道早死了,长白带头剿灭的,骨头渣子都没剩下一根,你若是说那吕……”那货郎说到这名字的时候忽然一顿,似乎怕招什么似的,低声哼道:“你若是说天姥山那位,哥几个倒还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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