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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洗白录(162)

他回头看着陶泽二人的困境,然后又看向远处那通天魂河中的菩萨。

忽然,他纵身跃下了那激涌着魂魄的大河之中,转瞬就被淹没。

刚好回头看见那一幕的陶泽肝胆剧裂,吼道:“孟长青!”

过了片刻,金色雾气猛地在那魂魄大河中炸开,孟长青从其中跃了起来,无数的恶鬼蚕食撕扯着他的魂魄,扯出流星状的白辉,他冲了过去,白露剑气咆哮卷过,只一瞬,他的身影已经冲到了那肉身化佛的菩萨面前。陶泽都没看见他是怎么过去的,只看见他抬手一剑劈了下去,毕生的灵力都注入了那一剑中。

西洲降魔阵光芒大放,通天魂河咆哮而上,天地间耀目一片。

然后孟长青看见,那菩萨睁开了双眼。

那一剑没有能够劈开。

孟长青与白露剑同时被震了出去,骨头折断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来,他整个人直接被鬼魂猛地一把拽入鬼海,眼前的光亮瞬间湮灭。

那一刻,孟长青脑海中闪过许多的画面。

从他第一次上玄武,到他来到这西洲,一瞬之间二十年走马观花,白露剑脱手而去,鲜血将整个剑柄都浸没了。如果就这么死在这里,算不算是为了正道而死,算不算是证明了他这一生始终向道无悔?

陶泽眼睁睁地看着孟长青摔了下去,众鬼一涌而上,那抹金色消失了,他震惊地看着那一幕,几乎不敢置信,吼道:“孟长青!”

吕仙朝听见声音猛地回头看去,那魂魄汇成的大河中没有一丝的亮光,他的脸上流露出惊骇。他又看向天空,遮天黑雾中众鬼穿行而过,密密麻麻,暴雨打在他的眼中,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忽然他扭头朝陶泽吼道:“帮我!我有办法!”

远处的青屏山。玉阳子与一众修士全都在盯着城北的动静,他们都清楚地看见了那天空中的场景,鬼魂汇成了一条大河,横跨大半个天际,一直往上盘旋而去,宛如一座宏伟至极的通天佛塔。众人都看着那震世的一幕,就在这时,一道冲天煞气平地炸开,有如一束光瞬间亮彻天地,将整条魂河拦腰斩去。

“煞气……是邪术!”不知是谁终于惊呼出声。

城北雨巷。

大雨如注,吕仙朝半跪在碎裂的青石板上,眼中飘出猩红的火焰,魂魄在雨中燃烧,巨大的痛苦让他满脸青筋都绽出来,煞气被激发到了顶点,他忽然疯了似的朝着那条大河嘶吼道:“来啊!”

煞气平地翻出火星。

陶泽正在给他灌着灵力,瞬间所有的灵力被席卷而空,若非他收手及时,魂魄几乎当场被吕仙朝撕去一半。他惊呆了。

陶泽从未见过如此阴邪凶煞的术法,吕仙朝周身煞气如熊熊烈火,面目狰狞恐怖到了极点。显然吕仙朝并不能熟练掌控这野蛮的术法,甚至很可能在此之前根本没有用过这种术法,此时他任由魂魄大肆燃烧,神志几乎都灭了,再急功近利的邪修也不会如此强行催动煞气,几乎要与天地同归于尽。

下一刻,陶泽看见吕仙朝忽然裹挟着完全不受控制的煞气冲向那魂魄的大河,那魂河几乎横亘了半个天空,盘旋而上有如通天佛塔,少年直接迎头冲了上去,煞气化作流火,他整个人如一支箭似的瞬间射穿长空,将那通天的佛塔拦腰斩断。

刹那间天地间众鬼全都怒吼咆哮起来,冲向吕仙朝。

“帮我!”高空中,浑身是血的吕仙朝忽然怒吼了一声。

陶泽闻声顾不上震惊,右脚猛旋,一跃而上,一掌拍在了吕仙朝的背上,吕仙朝吸着陶泽魂魄的力量,周身所有的煞气一瞬之间暴涨,全拥向那魂河中央的菩萨。

阴气、残魂、煞气、火光、魂线,所有灵力全都撞在了一起。

众鬼的呼号声在天地间回荡。

吕仙朝的身体关节处全部渗出了血,血珠飘在空中,“啊!”吕仙朝猛地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凄厉嚎叫声,他与陶泽同时都被冲出了几十丈,煞气灭了下去。

就在这危机关头,一股磅礴的金色雾气忽然从魂河绽了出来,浑身鲜血的孟长青从汹涌魂河中一跃而起,一把推住了吕仙朝的肩膀,金色灵力全部灌了进去。

孟长青没死!

至此,魂魄重伤的陶泽终于坚持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笔直地坠落下去,他跌入了河中,那是真正的河,冰冷的、刺骨的河水一瞬间灌入他的口鼻。他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保持着神志的清醒,仰头看去,大河之上阴火连天,众鬼呼号如人间炼狱,忽然他的手中握住了什么比河水更加冰冷的东西。

高空之中,吕仙朝几乎将孟长青的灵力全部吸了过来,连魂魄的碎片都吸了过来,到最后,金色雾气几乎变成了猩红色。孟长青一直没松手。

吸食着磅礴的灵力,吕仙朝终于到达了那个临界点。那是机会,唯一的机会。吕仙朝忽然回头朝着孟长青吼道:“杀了他!”

话音刚落,浑身煞气的吕仙朝纵身冲入了那浩荡的魂河和众鬼中,煞气化作了火,就像是一颗火星丢入河水中,一刹那间,横亘在天空中的一整条魂河都被点燃了,通天的佛塔,火光一瞬间窜上万丈之高,整个天空化作了熊熊火海。

那死物般的菩萨瞬间被火点燃。

单凭血肉之躯强行穿过魂河,孟长青一头朝那河中央的菩萨冲了过去。

陶泽猛地从河水中挣了上来,用尽浑身力气,一扬手将那冰冷的东西朝着孟长青飞了过去,“孟长青!”

孟长青已经离得那火中的菩萨极近,他一把握住了飞来的白露剑,火光倒映在猩红瞳仁中,下一刻,他直接一剑斩了下去。

四目菩萨轰然化作了尘埃,通天佛塔瞬间变为灰烬。

青屏山,众修士都看见了那一幕。白露剑啸出磅礴剑气,刮过西洲城,拂过高山大川,掠过碧海丛林,满城暴雨刹那结成霜雪。西洲城的大街上,活死人忽然停止了哭嚎,脸上的薄茧像是痂痕似的脱落剥离,一块块掉在地上。满城的晶莹细线开始融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揉碎了,雪花飘落在风中。

城北废墟中,不知过了多久。

浑身是血的孟长青慢慢撑着白露剑爬了起来,雪落在他肩上,被鲜血浸透,他跌下去两次,最终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河边,一只苍白的、满是伤口的手忽然扒住了岸边的石头,陶泽费尽全力从河中爬了上来,另一只手死死拖着刚刚从高空笔直坠入河中的吕仙朝。

孟长青看见了他们,提起全身的力气朝着他们两人走了过去。他伸手擦去吕仙朝脸上的水,“吕仙朝?”他低声喊他。

一直喊了很久,吕仙朝才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煞气逐渐散去,他的双眼像是湖水一样清澈。十四岁的少年,神志还未完全清醒,低声说了一句话,“别吵。”

陶泽闻声终于一把抓紧了吕仙朝的肩膀,“好样的!”一旁孟长青什么话也说不上来,握住了吕仙朝的手,劫后余生,三个狼狈至极的人就这样在雨中待着,连起身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是谁问了一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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