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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洗白录(156)

杀人的修士是一群年轻的吴地修士。动手的那名弟子对于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他昨晚与师兄弟们进入巷子, 看见那双脸的怪物回过头来, 他手里的剑直接就飞出去了,一剑斩下了那怪物的头颅。

那红袍僧的头先飞出去,身体之后才直挺挺地倒地,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那名弟子是道盟的新秀,深受师门器重。道盟将红袍僧的尸体曝晒在城北的道坛上,让众人一同来辨认这是什么。城北的百姓都去了,大街小巷很是热闹, 许多父母捂住了小孩的眼睛。众人都在围观那怪物, 议论纷纷。

“这魔物看着真可怕!瞧他死都死了眼珠子还真瞪着我们呢!”

“这种怪物怎么活这么久的?我要是他父母我就在怪物出生的第一天就把他掐死了!太吓人了。”

“怪物哪里有父母?就是真的有, 他的父母也早就被他吃了吧!听说他昨晚在南巷杀了好多人,幸好他被道盟的道长给杀了, 否则不知道还要杀多少人?”

“还是把尸体烧了吧!我听说这种魔物杀不死,要用大火烧!”

“造孽啊,这世上怎么有这种可怕的东西?”

吴聆立在人群中,望着那具身首分离的身体,雨水与血水混做一股缓缓地流到了他的脚边,他的眼神好像比平时还要更平静些。待到人群散去后,他走了过去, 伸出了手,慢慢地将那双发灰的眼睛合上了。

天街又下起了雨,这个清晨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孟长青他们一行人离开了西洲, 在城门口,分别的时候,吴聆看着孟长青,他的眼神似乎温和了些,“今后若是下山,来找我?”

孟长青听后笑了,道:“行,去找你。”

吴聆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孟长青,孟长青接了,发现是枚玉佩,当年长白宗山下,吴聆送给他的那块。孟长青把玉佩收下了,摩挲了下,道:“走了,今后山下再会。”

“再会。”

吴聆看着孟长青的背影,孟长青走出去很远,忽然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眼睛是那样的清亮,隔着西洲的雨与雾。吴聆站在原地望着他,不知是想些什么。

在孟长青与陶泽走远后,咚的一声在耳边响起。吴聆回头看去,是吕仙朝,这孩子走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像猫。吕仙朝手里掂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球,估计是刚刚玩的时候走神了,球掉到了地上,滚到了吴聆的脚边。吴聆低下了身,拾起了那个球,将它递给吕仙朝,“这是哪里来的?”

吕仙朝接过了球,道:“捡来的。”

吴聆显然是有些顿住,“哪里捡来的?”

吕仙朝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似乎不怎么看吴聆,含糊道:“街上捡来的。”见吴聆还在望着他,他问道:“你也喜欢?要不送你?”他把球往前一递。

吴聆明显再次顿住。

吕仙朝见他不要,这才收回手,又道:“我不跟你走,你又不回长白,我自己回去了。”

“你年纪小,一个人赶这么远的路,不怕遇上什么危险吗?”

“我从西洲顺着水路坐船回去,一路上都有道观,我怕什么。我不要跟着你回去,师兄弟都不喜欢你,我跟你回去,他们要挤兑我。”

吴聆看着他半晌,终于道:“好吧。那你一路上小心,不要去其他的地方。”

吕仙朝点了下头,然后继续低头玩着手里的球。待到吴聆转身离开后,他转着球的手停住了动作,他抬头看向吴聆的背影,一双眼睛跟猫眼似的碧幽幽的。他没有去渡口,而是在吴聆走后把球一抛,忽然折回了西洲城。

显然他压根就没打算回长白,就随意地糊弄下吴聆,等吴聆走了,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他慢悠悠回客栈的时候,在西洲城的另一边,落着雨的道坛上,那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还摆在上面。

道盟应该是觉得不妥,午后派人将尸体收走了,前来收尸的是两个年轻弟子,显然他们平日里在道盟没什么地位,所以来干这种事。那弟子不情不愿的用道巾包起那颗头颅的时候,忽然他好像看见那头颅上的眼睛微微合了下。那弟子大叫了一声,引来的师兄们的不耐烦的问话,他大白天倒逼出一身寒意,又定睛一看,没什么变化,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觉得不祥,赶紧把用道巾把那头包紧了。

那具尸体被放在一间荒废的房子中,用一块白布遮上了,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午后,屋子里,蒙着头颅的道巾忽然轻轻地响了一声,像是被什么摩擦出声音。

有什么东西逐渐从那间屋子冒出来,源源不绝。

破碎的魂魄、凝聚不散的阴气,还有漂浮的魂线。若是吴聆还在场,他就能看出来,这熟悉的气息是来自哪里。

又或许,他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了。

西洲城中,道盟修士还在举办盛会,几乎吴地十分之五六的修士此时都在西洲,他们在城北青屏山上相聚,聊着道门近日发生的大事小事,商量着即将展开的祭祀事宜。

青屏山下,大街小巷吴地百姓如往常一样忙碌着。客栈的老板和对面铺子的小丫头说起昨日见过的那怪物,道:“我见他可怜还给了他一点吃的,没想到竟是魔物。”

小丫头道:“听说杀了不少修士呢!幸好被道盟中的道长给收了,否则不知要杀多少人。”

“是啊,我以后再也不敢搭理这些人了。”

闲聊声从客栈中飘出来,这座笼在烟雨中的古城像往常一样的繁华宁静。

*

孟长青与陶泽沿着水路走了一天,晚上的时候,他们在附近的镇子暂时住一晚。陶泽好好地睡在床上,到了半夜,他忽然猛地睁开了眼,从床上爬了起来,浑身都是冷汗,大口喘着气。

他又做了那个噩梦,梦到了清阳观,还有那些火中的清阳观众人,陶泽愣是都半天没缓过劲来。回忆起梦中尸横遍野的场景,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一直在做那个梦?

陶泽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忽然那杯子砰一声摔落在了地上。

等等,不对啊,今日那梦中的场景好像不是在姑射山,而是在……西洲城?

陶泽有些愣神。他这阵子被这个梦反复折磨到快精神崩溃了,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此时光从半掩的窗户照入屋子,打在他的半边脸上,梦境投射在西洲城,窗外风声如雷,他忽然生出个诡异的念头:要不,回去看看?

陶泽觉得自己有病。

大约在天快亮的时候,孟长青的房门被敲响了。

孟长青得知,陶泽似乎把一样“虽然我说不清楚但是你别问反正就是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西洲城的客栈里,他要孟长青和他一起回去拿。孟长青是个好脾气的人,于是他坐了半天,问道:“你在耍我吗?”

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孟长青和陶泽调头走在去往西洲城的路上,陶泽一直在对孟长青道:“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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