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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洗白录(152)

陶泽道:“吴师兄,临别之前,去西洲喝酒啊?”

孟长青看了眼吴聆,吴聆道:“好啊。”

陶泽听了挺乐呵的。

三人打算明日启程去往西洲,也不打算待多久,待个两三日,然后双方分道扬镳,吴聆回长白,孟长青与陶泽则是回玄武。

这一夜,三人在距离西洲还有一段距离的小镇歇脚。这小镇比邻寒江,居民全部傍水而居,入夜后,小镇静悄悄地不闻一点声响,只有江上飘着星星点点的渔火。三人雇了艘船,打算明日盛船去西洲。

夜晚,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打在河中泛出一圈圈的涟漪。

傍水的客栈,孟长青坐在那屋檐下,看着那窗外夜雨中的流水,他今夜本来都打算睡了,却忽然没了睡意,翻身出了屋子,坐在木板上,望着脚下一江流水,解下白露剑用干净的布一点点擦拭着。

一只手搭上的他肩,孟长青手中的动作一停,回头看去,“师兄?”

吴聆站在屋檐下望着他,“怎么不睡?”

孟长青收了白露剑,道,“很快就回去睡了。第一次见屋子筑在河边,以前没见过,出来看看。师兄为何也没睡?”

“睡不着出来走走。”吴聆看着那夜雨中的寒江,道:“吴地常常下雨,一下就是许多日,我从前往来春南与蜀地,每一回路过此地,它都在下雨,日薄西山,渔舟唱晚,在这里多待两日,许多事情都忘记了。”

有渔舟撑着竹竿,缓缓停泊在了岸边,灭了灯。

孟长青终于道:“此地一别,也不知道他日何时能再见。”

吴聆在他身边坐下了,看那雨打着浮萍,“总能再见的。”他看向孟长青,“你们东临有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说的是人行于世,各人与各人之间的缘分。”

孟长青道:“别的不多说了。师兄,他日你若是来玄武,只要你开口,无论是什么事,我一定尽力。”

“好。”

“这一路上多谢师兄照顾。”

吴聆这一次倒是没接话,他望向那雨中的大河,然后他伸出手握住了孟长青抓着擦剑的手,一点点握紧了。

孟长青先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他愣住了,看向吴聆,却发现吴聆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寒江之上。他顺着吴聆的视线望去,大雨中什么也瞧不清楚,一河的云雾与渔火。

吴聆没有松开他的手,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孟长青缓缓地反握住了他的手,有些犹豫,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兴许连孟长青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

吴聆看那雨中的浮萍,终于回过头,他一把将孟长青拽了过来,低下头吻了上去。

雨用力地洗刷着浮萍,大河之水奔流不息。

*

陶泽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他回到了清阳观,他打翻的那些烛火全部化作了妖魔,他站在那殿中,四面八方全是那些阴火魔物,他浑身都烧了起来。

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一摸脑门,全是冷汗,连滚带爬地下床去喝水。

灌了大半壶之后,他才缓过来些,不知为何,自打离开清阳观后,他老是做这样的噩梦。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渐渐地忘记了什么事情,关于清阳观,关于那座山,关于那山上的许多人,一切都逐渐地模糊起来。冥冥之中,就连“清阳观”这三个字都透出一股不祥的意味。

陶泽坐在那桌子前看着那一缕烛火,窗外的雨一直在下,他莫名地就这样坐了一夜。

遥远的北蜀,南华姑射山。

一个披红袍的男人站在那早已经化为废墟的仙门之中,望着那些蜉蝣似的银色丝线与游魂,黑云遮天蔽日,清阳观正殿,那块刻着“南华”二字的匾额不知何时早已经摔落在地,裂纹纵横。

无人涉足的山海,早已毁去的仙门。

那披着红袍的人就孤身站在这无数的魂魄与银线之中,仰着头看着这一幕,他的瞳仁中忽然有着飘动的火光,倒映出无数的人影与画面,过去、未来一一从他的眼中划过去,最终,他找到了,瞳中的火光慢慢地变成了千里外的一幕场景。

吴地傍水的小镇,渔火在雨中明灭着,有一个年轻的道门修士坐在云水间,身后负着霜雪似的一柄长剑。他的双眼清澈如碧空,明亮如星海。

*

孟长青三人在吴地遇到了些麻烦,打乱了他们的行程安排。这两日暴雨,不知道为何把这河里的几具浮尸冲上了案,那浮尸怨气颇重,在沿河的镇子里闹出了些事情。孟长青一行人帮着料理了下,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魑魅魍魉,却很麻烦,三人于是又在这地方耽搁了许多日。

陶泽最终还是做了缩头乌龟,没跑回清阳观,他心里知道清阳观是正道是一回事,那女魔头阴森恐怖又是另一回事,他想的是,真出事了,那女魔头早派人来弄他了,如今一点动静也没有,说明也没什么大事嘛!他自我安慰了一番,怂了,没回去。

等孟长青这边彻底将浮尸之事收拾完,他们已经在寒江一带耽搁了小一个月了。终于,诸事皆了,他们启程前往西洲了。

如吴聆所说,这吴地多雨,而且到了季节后时常暴雨,江水涨潮,一连可以下好几个月。

众人都在船上待着,船外下着雨,陶泽是个坐不住的,他从没坐过乌篷船,觉得很新鲜,于是钻出了船篷,和船夫去请教如何撑船了,那船夫六十多岁,被他一口一个“老哥”喊得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开始手把手教他。

船篷中只剩下了孟长青与吴聆。

孟长青坐在那儿,手随意地撑着膝盖,一双眼打量着吴聆。

吴聆先是没反应过来,发现孟长青在打量他,不自觉地攥了下手,他别开视线地看向船篷外,过了许久,他回过头,发现孟长青还在盯着他,一双眼黑漆漆的。

明明刚刚坐三个人都还算宽敞的地方,一下子好像连两个人都坐不下了。

一时之间,船篷中静得双方能清楚地互相听见的呼吸声。

孟长青就想,屏气凝神,对于道门子弟而言这是门正儿八经的学问,他上学那会儿总是学不好,被先生拎出来批评了好几次,直至现在他仍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气息,可吴聆这么一个在长白宗学道多年也早已成名多年的仙门修士,为何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

孟长青继续打量着对面的人。

吴聆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怎么了?”

孟长青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扭头看向船篷外,他随手地打了个响指。

吴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瞧见什么,略疑惑地回过头,吓了一跳,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吴聆”坐在他身旁,那“吴聆”瞧着很是局促不安的样子,那样子和刚刚的他如出一辙。

吴聆诧异地看向孟长青。

孟长青道:“幻术,我回去练了一下,这回像了。”

吴聆看着孟长青许久,这一次反应过来了,低声道:“所以你这一路一直看着我……就是在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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