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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洗白录(143)

姑射山门前有条河,挺宽的,孟长青正愁怎么过去,一群清阳观弟子从他身边走过,凌空踏着水,徒步从河上走了过去。

当时孟长青就震惊了。

陶泽原本耷拉着脑袋,一下子抬头瞧那一幕。

一群白衣修士凌水而过,河水倒映着身影,养眼极了。

若是用了术法,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可那群修士压根没用术法,直接踏水而过。

吴聆望着那河水半晌,低声道:“这河中压着许多生魂,河水不沉东西。”

孟长青闻声一下子看向那河,陶泽是个不怕死的,直接往上扑,一上去,果然,沉不下去。陶泽立刻看向孟长青,“这清阳观,这也太像邪道了吧?这条河的生魂岂止成千上万。”

他话音刚落,前面几个清阳观弟子回头瞧他,陶泽瞬间闭嘴了,那几个清阳观弟子倒是没有被冒犯的震怒,反而是瞧着他们,最后还笑了声,似乎是觉得他们的反应颇为有趣,其余的修士笑完就回头继续往前走了,唯有一个修士对着他们道:

“快过河吧,这河没有名字,河上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若是其他人擅清阳观,会立刻沉溺其中,这河床上的累累尸骸,全是那些强行过河之人留下的。”那女修说完,望向那河边孤零零的船,道:“若是不抓紧过河,怕是要麻烦他来捞你们了。”

孟长青听完,跟了上去,同时余光往那女修所指的地方看了眼。

那河水边停泊了一艘船,船头坐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斗笠遮去了容貌,他只有一只手,手里拿着一支竹篙,一旁摆着一副钓鱼竿,桶中全是些灰色的诡异东西,似乎是他钓上来的魂魄。

孟长青与吴聆一起踏上了那奇怪的河,很明显能感觉到水中有东西在扯他们,那少年拿起竹竿往水中一敲,河水立刻平静了。

孟长青多打量了那船上的少年两眼,那少年和吴聆差不多大,个子很小,仅剩的一只手极为苍白。

那少年似乎感觉到孟长青瞧他们,挥挥手,“啊”了两声,似乎是个哑巴,提醒他们快过河。

孟长青道了一声,“多谢”。

那少年点点头。

吴聆走过去的时候,那一直帮着打河里魂魄的少年忽然震住了,他一下子抬头看吴聆,容貌全隐在了斗笠下。吴聆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少年继续敲打了下河底的魂魄,似乎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

待吴聆走过去后,河面上又恢复了平静,那少年坐在船头良久,抓着竹竿的手终于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所有人都消失在山中后,少年好似非常震惊,抖着手去揭开斗笠,河水中倒映着一张满是创痕的脸,像是被针扎似的。他死死地盯着吴聆离开的方向,一双白色的眼流露出了恐惧,不可名状的恐惧,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恐慌。

很显然,他是认识吴聆的。

命运往往就是这样,在走了一大圈后,忽然又会回到起点。变幻莫测,又冥冥之中早就注定,那就是命运。

*

清阳观给孟长青三人安排了住处,那女修还特意拎了只加绒的篮子过来,专门给变成黑蛇的陶泽睡觉休息。她同陶泽道,“观主出去一趟,身体疲乏,要先休息两日,待到三日后,再给道友安排换魂。”

于是孟长青等人就在清阳观暂时住下了。

第一夜,睡到一半,孟长青醒了过来,他发现陶泽不见了。篮子里空空如也。

孟长青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忽然清醒了过来,随即心都提了起来。

他披了衣服,去了隔壁的院子,敲了下门。

吴聆明显已经歇下了,没披道袍外衫,穿了件简单的衣衫就出来了,瞧见门口站着的是孟长青,他有一些诧异。

孟长青道:“陶泽不见了!”

吴聆的心思一下子被拉了回来,“别急。”

吴聆跟着孟长青出了门,孟长青道:“我半夜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我担心他出事了。”

“别急,先找找。”

吴聆说着抬手,手中画了个阵法,隐隐地泛出金光来,又握住了孟长青的手,用食指在他手心也画了个阵法。孟长青不解地看向他,吴聆低声道:“长白的阵法,你出事的话,我能察觉到。”他把孟长青的手合上了,“我来之前,想着你应该会一直跟着我,于是只在陶泽身上点下了这种阵法。”

孟长青立刻道:“能找到他吗?”

吴聆低声道:“应该可以的。”

黑暗中,两人顺着那阵法的指引,在空荡无人的清阳观中走。今日那清阳观女修离开之前曾经告诉过孟长青他们,一旦入夜,还请他们待在房中,不要出门。这地方实在是处处都透着古怪,孟长青与吴聆两人的脚步声放得很轻,一直走到了姑射山清阳观正殿,夜色中点着两盏灯,荧荧地找着那堂前的“南华”二字。

孟长青抬头看了眼,那南华堂外围着许多的女修,似乎是在守夜。吴聆收了那阵法,“应该在这附近。”

孟长青盯着那大殿。

沿着外墙走了一圈,孟长青与吴聆避开守夜的女修,翻身进了大殿,落地时没发出一丁点声响。内殿中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两人一起继续往里走,没敢惊动其他的人,一直入了正殿。

正殿中空无一人,没有神像、没有壁画、没有供品,只有一大排密密麻麻的灯烛。

少说有几千盏,呈螺旋状排在大殿中,一齐闪烁着幽蓝色的光,明明正殿中没有风,那灯烛却无风自动。孟长青与吴聆在附近的几间大殿中都找了一圈,全是这样的场景,也没见着陶泽。

回过神来后,孟长青忽然意识到,这大殿与八方侧殿中的灯烛,好像是按照五行八卦排列的。

他在玄武的时候,受李道玄的影响,偏好剑学与道学,却很少学这些阵法与八卦,一时也判断不出这是做什么用的,于是他问了吴聆,吴聆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伏魔。”

话音刚落,大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很轻。

孟长青一下子看向吴聆。

门不推自开。

那清阳观观主姑射真仙走了进来,她已经脱去了斗笠,露出了原本的面容。那是张人间五十多岁农妇的脸庞,黝黑,满是皱纹,泛着些油光,在灯烛的照耀下,显得有几分阴森恐怖。

她在那坛前坐下了。

在她左侧的高坛下方,还没反应过来的孟长青被吴聆压着后脑勺,两人一同低身隐在了那垂下来的靛蓝色织布下,那地方明显不适合藏人,一下子挤进去两个人,几乎连放手脚的地方都没有。孟长青抬头看了眼吴聆,两人贴得极近,黑暗中,他瞧不清吴聆的神色,两人贴得极近,孟长青几乎能感觉到吴聆的呼吸落在他脸上,有那么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吴聆环着他的手有些僵,但吴聆也没松开。

两人循着那缝隙往外看。

那女观主坐在了坛前,手中多了一只半掌大小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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