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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73)

余子式忍不住笑出声,“对,是他的风格。”世子殿下霸气侧漏,一向走流氓路线。

蒙毅看着余子式脸上的笑意,忽然问道:“不是王贲,那你说的是谁?”

“什么?”

“你说我射箭的样子,像一个人。”

余子式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弓箭,脑海里划过一袭怒马红衣,片刻后他别开眼,“不是什么特殊的人,你不认识,我很多年前偶然遇上的。”余子式说得很随意。

是了,论箭术,七国有谁比得过他?吕不韦曾叹他万军中能一箭射穿主将。

燕太子丹,燕丹。

余子式敛了眼中的情绪,没再多说什么。

蒙毅终究也没把第二支箭射出去,他放下弓,对着余子式道:“一起回去?”

“那走吧。”

说完,两人一起往武校场外走。恰好一阵风吹来,掀起蒙毅的黑色朝服,刚才在马上被余子式活生生扯开的衣领随风浮动了一瞬,露出里面的衣衫一角。

在两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武校场外后,黑衣的少年才缓缓从墙后走出,他袖口的赤云纹殷红一片。少年身后跟着个瘦小的宫人,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少年走到场中,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少年低身弯腰,缓缓拾起弓,搭箭上弦,风卷起他一身黑色猎猎,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远处的靶子,然后他轻轻松指。

白羽划空,无声无息。

那支白羽箭击碎了那红心上原本的那支箭,狠狠穿靶而过。细雪纷飞,少年袖口的赤云纹被雪融化的水晕染开,有如溅上的大片粘稠鲜血。

少年身后的小宫人,终于用几近呜咽的声音颤抖地说:“小公子殿下,下雪了,回,回去吧。”

第48章 炼丹

鉴于秦王下令招揽四方术师与阴阳师后,浩浩荡荡一大批人都往咸阳赶来,鱼龙混杂难辨忠奸,刚被秦王封为上卿的蒙毅想了想,决定弄个简单的考核筛选一下这批人。

与此同时,城墙根上蓬头垢发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啃着大半个月前的那包狗肉,眼睛盯着那墙上的秦王诏令发呆。

半晌他一咬牙,把最后一口狗肉塞到了嘴里,抹了把油腻的脸一甩头发,头也不回地往秦宫走。

秦王嬴政又如何?骗谁不是骗啊!说不定骗出个侯爵之位,骗出个子孙富贵,那他徐福也不枉人世走一遭!

蒙毅办事很中规中矩,挑不出丝毫的差错,在他面前,仿佛事情本来就该如此井然有序。炼丹药,求长生,这种听上去很不正经的事,在他手上也搞得挺有模有样。余子式抽空去看了眼,当下觉得蒙毅真是个人才。

所有阴阳师术师方士站了满满一庭院,面前均放了只丹鼎和各种炼丹材料,所有人就跟现代那厨艺大赛一样在烧火炼丹。蒙毅走在其中巡视,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虞,他只是在单纯地认真看人炼丹,即使是看着面前的阴阳师将清酒与砒霜混合倒入丹鼎他仍是面不改色。

余子式简单扫了眼这些炼丹师的材料,上到砒霜硫磺,下到木炭草灰,先秦炼丹术果然名不虚传,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些人不敢放的。尤其是最重要的一味丹料,人人面前都摆了一大捧的神物,那便是大名鼎鼎的朱砂。

朱砂,又名丹砂,主要成分为硫化汞,夹杂大量硫磺沥青质杂质,能不能长生余子式不是很清楚,但是吃死人绝对有保障。

余子式走到一名青衣广袖的术师面前,伸手在他身前那盆丹砂里微微捻起一抹,赤色的粉末略显粗糙,依稀可以闻到呛人的硫磺味。他抬眸看向那方士,问道:“用这丹砂这真的能炼出不死药吗?”

方士见余子式一副诚心询问的样子,温和地应道:“丹砂与草木不同,不仅烧而不尽,且烧之愈久,变化愈妙。待到鼎火烧炼后,形体变得圆润易流散,积变后却又还成朱砂,火摧之风扬之依然如初,生机性灵远胜寻常草木,故能令人长生。”

“你真的炼出过不死药吗?”余子式将那朱砂放了回去。

“说来可惜,人间草木金石,我只是略懂一二,到如今仍然未曾炼出不死之药。”那中年术师伸手往丹鼎里添了根柴火,余子式见他伸长手费力地去够桌上的盘子却够不到,随手就将那装满灰色草木灰的盘子递到了术师手上。

“多谢。”炼丹师冲他微微一笑,揭开炉鼎往里加了些草木灰。

余子式看着他凝神注视着火焰,靠的近了些,也往那火里看了眼,“这火焰有什么讲究吗?”

“自然是有的,大火,旺火,暗火,低火,都是不同的。”炼丹师指着那火对余子式道:“这便是旺火,控制得好便能使丹鼎内的硫磺金石自然起火,消减些毒性。砒霜与丹砂性烈,非此法不能去其火毒。”

盯着那丹鼎许久,余子式忽然问道:“你炼了多久的丹药?”

“约莫自三代前就学着炼丹了吧。”炼丹师眯着眼算了算,“我炼了有二十多年了。家中原先是魏国阴阳世家,”说道这儿他似乎顿了一下小心地瞥了眼余子式,见余子式没什么反应他才接着说下去,“我家中原先是魏国阴阳世家,不甚入流,跟着父亲学了两年卜算,实在是天资不高,最后修了炼丹。”

余子式没再多问什么,他起身时将那盘丹砂推到那方士能轻易够到的地方,随即转身离开。

浴火圆润易流散,积变又成丹砂,这是水银的性质啊。

这些人若是经历过现代的文明,他们兴许不是所谓的炼丹师,他们会是极为优秀的化学家。

余子式又围着炼丹师转了两圈,一抬头发现蒙毅在望着自己,余子式用眼神示意自己就是随便转转,后者点了下头转开了视线。然后余子式随意地一转头,视线猛地定住了。最角落的地方的丹鼎前蹲了个年轻方术师,一脸凝重。余子式当下就认出来了,那不是前两日咸阳街头樊哙指认的那术师吗?

实际上,一个时辰前,徐福一走进这院子他就傻眼了。

几大排半人高的丹鼎,各种五颜六色的不知名粉末,还有周围一圈人驾轻就熟烧饭升火的架势,让刚上顿饱饭的徐福彻底傻眼了。

炼丹?什么鬼?

他是徐家十八代单传的命师,一只手一双眼算遍天下王侯将相,炼丹不是他术业啊!傻在原地的徐福左看看,右看看,想起那流落街头的无助,那被暴民追杀的羞辱,半天他狠狠一咬牙,豁出去了!

重重呼了口气,他伸手捻起最靠近自己的白色粉末闻了闻,随即扭头问一旁的炼丹师道:“这是什么啊?”说着他就想伸出舌头尝尝。

身边正在认真称量丹砂的炼丹师头也没抬,“砒霜。”

徐福伸到一半的舌头僵住了,手指一松,那盆砒霜泼了他一身,然后徐福刷一下收回了舌头,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这炼丹术挺毒啊。

愣在原地半天,除了生了火以外什么都没干的徐福在巡视的宫人锐利目光下,终于心一横从面前的盘子里拿起一碟黑色粉末。嗅了嗅,觉得味道好像还可以,揭开丹鼎倒了半碟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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