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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66)

“不就一个橘子吗?你怎么还动起手了?”被小贩一把推开的男人瞪圆了眼,却弱弱的没什么气势,“要不你便宜点卖我一个,我往后若是转运了,定……”

男人还没说完,小贩忙换上笑脸对着他旁边的顾客热情喊道:“淮南的橘子,甜得能让舌头发软啊!大兄你买几个回家尝尝!”

“这大冬天的如何还有橘子卖?”

“大兄,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里有祖传的法子,便是来年春天都和刚摘得一样啊。”

那小贩热情地与颇有兴致的顾客大声聊了起来,那男人被尴尬地晾在一旁,青紫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盯着那橘子的眼神有些寥寥,连带着他的背都更驼了些。

余子式在那男人一转身的时候就认出来他是那个县衙门口被乡民追杀的男人,这一天撞上三次,不可谓不巧。樊哙分明也是认出来了,冷冷盯着那冬日里瞧着有些可怜的男人。

“你说,他骗过你钱?”余子式扭头问道。

樊哙哼了一声,走过去一把拍上那男人的肩,那男人猛地回头,刷一下原本就青肿的脸愈发扭曲了,“樊……樊哙?”

樊哙冷笑道:“怎么如今连颗橘子都买不起了?你这骗子在咸阳混得不怎么样啊?”说着他重重拍了拍男人的肩,他拍一下,男人的小身板就抖一下,最后那一下樊哙还没上去,男人都下意识一哆嗦。瞧着男人这副怂样,樊哙冷笑得更是厉害了。

“我……”男人往后退了两步,那模样就跟风中的鸡毛一样哆哆嗦嗦。

“几天没吃饭了?”樊哙上上下下打量了眼男人。

“三……三四天吧。”男人似乎想起什么事似的,抖得愈发厉害了。他已经做好樊哙一吼他就啪一声跪下的准备了,曾经的樊哙可是个憨厚的屠夫,一人一刀能砍四五只半人高的狼狗啊。

樊哙缓缓抬手,倒三角的眼里全是冷笑,就在男人在他的气势压迫下快弯膝盖的那一瞬间,他啪一声把手里提溜着的几斤狗肉甩了一包出去,正中男人的胸口,“瞧你这点出息,拿着滚吧。”樊哙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说完这一句就回身走了。

男人猛地抱住了那包狗肉,扑面的肉味让他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若不是樊哙实在虎背熊腰杀气腾腾,他绝对能扑上去抱住他感动得老泪纵横。大兄弟,你真是个好屠夫啊!

男人看着樊哙的背影稍微远了些,站在原地眼含热泪深切感动了半秒,然后他扭头拔腿就跑,跑得那叫一个贼快!

余子式一眨眼就只瞧见那男人飞舞的长发甩过街角。半晌他问樊哙,“这人谁啊?”

樊哙回头看了眼那男人的撒腿狂奔的背影,“一个骗人术师,来沛县住过一段时间。”他随口就将男人的事给余子式说了。

原来樊哙在街头卖狗肉的时候,那男人刚好扛着面“算命看相测风水”的锦旗路过,偶然一回头瞧见了樊哙,男人眼一直瞬间就走不动道了。他直接就把包袱一扔冲上来拽着樊哙的手,极为兴奋地掐手一算,吼道:“你叫什么名字?”

樊哙拿着剔骨刀的手一顿,抬眸看向面前瞬间容光焕发的男人,“外乡人你买狗肉吗?很便宜的。”

男人就跟重逢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拽着樊哙的手,眼睛亮得惊人,他一字一句道:“大兄弟,你这命以后是要做将军的啊!”

樊哙:“……你买狗肉吗?”

“将军,而且是功业声名震天下的那种!”眼见着樊哙没有反应,男人吼道:“将军啊!镇国大将军!”

樊哙抿唇思索了一会儿,在男人热切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问道:“……你买狗肉吗?”

男人啪一下就拍上了桌案,“你是个将军啊!将军之相啊!你听见没?”

樊哙拧了下眉,似乎不太能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听说隔壁村的张寡妇死了丈夫后就是拽着谁就和谁喊:“周穆王,你终于架着宝马来接我了,我是西王母啊!”思及此他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男人眼神有些异样。

正当这时,迎面走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清瘦修长穿着件发黄的白衣裳。他站得远远的,朝着樊哙喊道:“给我切半斤狗肉!”

樊哙伸手就去拿砍刀,利落地就挑了块肉剁了下去。恰好此时那在樊哙看来有些不太正常的外乡男人回头看了眼,他的眼瞬间就看直了,这气运和面相!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男人猛地一把上前抓住了白衣男人的手,“真的是文骨!国相之命格!”他低声掐着手指喃喃道,随即他猛地拽紧了白衣男人,“你知道吗?你以后会是个丞相啊!相信我,你的命数之富贵当世罕见!”

有些洁癖的小吏萧何把袖子从男人手中猛地抽出来,他皱了皱眉,像看村口那丛杂草一样的眼神看了眼男人,随即扭头对着樊哙道:“好了没?”

“好了,我去给你找张荷叶包一下。”

“不用了!”萧何开口唤住樊哙,自己走上前,用指尖挑起那狗肉上的麻绳,离自己远远的捏着往外走,樊哙看着萧何那模样,挑眉问了句,“要不要给你根杆子你挑回去啊?”

“不用!”萧何似乎连多在樊哙身边多呆一刻钟都受不了,这里的血腥味熏得他脑仁发胀,他微微垫着脚尖快速小跑了几步离小摊远远的。就在这时,那男人瞬间又从身后跳出来一把拽住萧何的袖子。

“丞相!你绝对是个丞相,我掐指算了六遍!”

萧何瞪着男人拽着自己的白袖子的手,离得这么近他甚至看见了男人手上的不知名暗黄色泥点,他心口一滞,血往上涌,“……!!!”

跟着萧何一起过来的曹参瞧见萧何这副惊恐万状想尖叫又发不出声的模样,与樊哙均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见萧何都快把眼见瞪出来了,他上前把男人拽着萧何袖子的手拉过来,浅笑道:“不知这位是?”

男人一抬眼,肩上抗的大红旗啪一声摔地上了,他哆哆嗦嗦地念道:“文武双才,将相之命。这村子……这村子?……”天来告诉他,这个穷得只剩下人和狗的无名小县城到底是什么情况?

将军满地走,丞相多如狗!而且均是一代开国立宗极富贵的将相气运!男人终于有些慌了。

正当曹参握着男人的手,萧何狂搓衣袖,樊哙拎着把屠刀倚着摊子看热闹的时候,一个穿着褐色短衣的年轻男人往这边走,常年劳作晒得他脸呈健康的小麦色,不说话时嘴角也自然上扬,笑的一股流氓气质,十足的浪荡子,他挑眉惊诧道:“呦,这么多人?樊哙,有空吗?有空给我切半斤狗肉!”

“有空!”樊哙拿起那刀就麻利地给他切肉。

“怎么了?曹参你们站这儿干什么呢?”

曹参回头瞧见刘季,笑开了,“这外乡人是个算命的,说萧何将来是个丞相呢!”

刘季顿了半晌,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扭头看向那边一只手捏着狗肉一只手用力擦着袖子的萧何,“就他?”他又一个没忍住笑得更响了,“他能当丞相,我刘季还能当诸侯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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