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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285)

余子式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兴许低估了形势的紧张性,华阳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世上女子除了弱女子之外,还有一类叫巾帼。

余子式去了趟郑彬的家,而后又去了趟自己的家,无一例外全是一片狼藉。余子式转头望向咸阳王宫,难得伸手揉了下眉心,他觉得他现在有些头疼。他如今的手底下只有阎乐领有一小支禁卫,人数之少根本不足以抵御华阳手底下的王氏旧部率领的禁卫大军,如果他是阎乐,慌乱之下必然是选择固守一处,而整个咸阳城也就只有一个地方能再撑一会儿。

大秦咸阳宫,真正的易守难攻的军事壁垒。

余子式转身往秦王宫走,城门洞开。余子式换了条密径避开了哗变的禁卫军直接走进了咸阳宫。

“阎乐。”

勉强支撑的咸阳令回头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回身看向余子式,“大人!”

“行了,别的先放放,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余子式打断了阎乐的话,伸手撑上栏杆望着宫外,这么些人动静却不大,余子式皱眉仔细看了眼,一堆士卒正在手脚麻利地往墙下堆各种松柴木料,晨曦中几星火把的光亮就这么映入了余子式的眼,看得他心中气又是一滞。

“华阳反了,小王孙如今在她手上。”余下的情况,余子式都亲眼看见了。

余子式看了会儿阶下那群打算放火烧宫的人,又看了眼军伍中一身皇族服饰负手而立的大秦长公主殿下,闭眼吸了口气,“你手底下还剩多少人?”

“不到一百。”

余子式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阎乐,“你带着眷属先走吧,郑大人不会武,他夫人又刚怀孕,你照顾好他们,还有桓朱,动作快些,出宫后想办法先避一避。”没办法,赌一把了。余子式留下这一句绕过长廊往下走。

“大人!”阎乐看着余子式的背影想追上去,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他攥紧了手转身往殿中走。

华阳望着余子式的身影,忽然抬手制止了那些打算点火的人,所有人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赵大人,许久不见啊?”

余子式看着这位大秦有史来第一位敢放火烧王城的大秦公主,一时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华阳身形动了下,长阶下无数阵列的禁卫军,她一步步走上台阶,直至与余子式面对面而立。一身玄黑色肃杀无比。她朗声道:“赵大人,这就不会说话了?”

“对殿下佩服之至,这份魄力,臣的确是无话可说。”余子式对于对手一直持有敬意,唯独对华阳欠了两分,如今全额补上。这位大秦最后的公主的确有大秦皇族风骨,身体里流着大秦先祖的血。

“胡亥人呢?”华阳也不和余子式多说别的,直接问道。

“殿下……”

华阳淡淡打断了余子式的话,“赵大人,我华阳一介粗陋妇人,不懂什么大义道理,你也别费力气同我在这儿绕了,胡亥他人呢?赵大人,我好歹是他的皇姊,还能害了他不成?”

“陛下不在宫中。”余子式看着华阳平静道。

华阳盯着余子式看了会儿,抬了下手,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把赵大人拿下,等我有空了再同他好好聊会儿。”对余子式这一路货色,华阳实在是连客气欠奉。

阶下一行穿着红衣黑甲的禁卫直接持着兵戈步上台阶,余子式狠狠一皱眉,正欲说话,凌空一声箭啸。

那一声箭啸极为悠长嘹亮,几乎划裂长空。原本阶下所有阵列的禁卫军先是一静,而后惊起一大片哗然。华阳不知道什么情况,抬头看去,一支白鸿长箭朝她面门而来,她刚欲闪避,那支箭却擦着她的鬓发直接钉在了宫殿大门上。

余子式觉得这箭啸骨笛上莫名有些熟悉,忽然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去。

咸阳古老的宫道上远远走来一个持弓的身影,玄黑宫门洞开,来人步履缓慢而从容,一身衣冠莹白胜雪。清晨阳光下,众将士都看清了那人的脸。

余子式的眼一瞬间就亮了。

披麻戴孝的男人脚步不顿,扫了眼严阵以待的众王氏旧部将士,朗声悠悠道:“王翦那老匹夫死了,本将军还活着,你们一个个的这是想造反啊? ”

所有王家旧部将领盯着那缓缓走来的缟素男人,几乎上万人的场景一瞬间静得仿若无人,握着兵戈的手一瞬间紧了,其中有些人甚至开始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那男人沿路走来,诸将纷纷主动让开一条道,最终,他望着上头的余子式与华阳两人,站定。

“真当王家人死绝了?”那男人几乎是随意而轻慢地问了一句,而后就是无数的兵戈撞地声。

禁卫军中所有王氏旧部颤抖着屈膝点地而跪,六个字整齐划一,气吞山河。

“参加世子殿下!”

第161章

将军府。

王贲穿着件素白孝服立在堂前,一旁立着余子式与脸色冰冷的华阳。王贲倒是神色无异,视线左右扫了一圈,而后落在了华阳身上,“王翦他牌位呢?”

华阳看向内室,王贲心领神会地进了内室,不一会儿就拿着块梨花木牌位走出来了。他把牌位放在案上,随意地拿袖子抹了几下,盯着那上头的刀刻小篆仔细看了会儿。

“字挺俊啊,他自个写的?”王贲颇为有兴致地看了眼华阳。

华阳面上瞬间就露出相当难以忍受的神色,她一把伸手从王贲手中捞起牌位,头也不回地往内室走。

王贲望着她的背影,不恼不怒,无所谓一般地轻挑了下眉,扭头看向余子式,“你怎么回事儿啊?”

“朝堂上遇到了些麻烦。”余子式顿了一会儿,看着王贲那一身的孝服说了两个字,“节哀。”

王贲笑了下,回身望了眼院子里那一簇簇的青郁的灌木,“打了这么些年的仗,生死算多大点事儿啊,见多了。”他随意地拍了下袖子上的灰,从收到王翦死讯起开始回京奔丧,千山万水,八千里云月,那点该有的悲伤情绪呀,早被一路上的黄沙风尘冲没了。

王贲缓缓抱起手臂倚着柱子,眉眼如画,那一刹剪影真是像极了四十年前那位锦衣貂裘春风正得意的大秦少年将军。

一声低叹声飘过,王贲扭头看向余子式,“说来倒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还有小皇帝他人呢?”

余子式恰好也有件事儿同王贲商量,顺势就将这些天的事简洁地与王贲讲了,同时说了自己的打算。王贲一边听脸上倒是没什么异样神色,即便是听见余子式说放刘邦入关也不过是流露了些许的诧异。余子式接着同他分析了楚汉与大秦的局势,期间王贲鲜少开口插话,最大的反应无非是轻点了下头。

“你……是如何想的?”余子式心底其实有些不确定王贲的态度。王贲毕竟是大秦武通侯,王家旧部虽然喊他一声世子殿下,然而这人的品阶声望实则不输于他父亲王翦,这几十年来,王氏一门为这大秦天下可谓鞠躬尽瘁,余子式如今琢磨着要一锅端了大秦国祚,依着常理来说,王贲当场杀了他祭祖都算是客气。余子式心中没底,见王贲不搭话,又犹豫着问了遍,“你还是觉得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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