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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243)

“陛下!”余子式刚说了两个字忽然觉得手被人一拽,郑彬狠狠扣住了他的手。动作幅度不大,但是狠劲十足。

一旁的冯劫也上前一步,颇为亲近地看了眼余子式,华庭的母亲冯夫人是他的长姊,华庭算得上是他的外甥女,想着他轻声笑道:“赵大人,怎么愣着了,谢恩啊。”

帝王已经下了旨意,这事已经成了定局。

余子式转头看向嬴政,忽然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他猜到嬴政会拉拢他,却没去深想嬴政会怎么拉拢他。仔细一想,这时代还有什么比联姻更牢靠的拉拢?华庭不只是嬴政的宠爱的小女儿,更是冯家嫡女的女儿,嬴政下旨给他与华庭赐婚,这不仅是拉拢他,吕氏一散,他看似没了凭借,嬴政这是将冯家安排给了他做后盾,这种实打实的拉拢简直不是其他人几句敷衍的示好能比的。

也正因为如此,郑彬必须死死拉着他,这事不能拒绝啊,要是拒绝了,这是在扇嬴政和冯家的脸啊。余子式僵在原地,看着嬴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冯劫见余子式迟迟没反应,轻轻皱了下眉,忍不住唤了他一声“赵大人?”

余子式感觉到郑彬狠狠将他的手往下扯了一下,疼痛感将他的思绪一下子拖了回来。

嬴政看着他,难得颇为耐心道:“华庭性子傲了些,也跳脱了些,但是性情却极真,与你这沉稳性子倒是相宜,这婚事是桩佳话。”

“陛下,臣……臣觉得……”

嬴政却是忽然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好好待她,朕可是将人交到你手上了。”

余子式分明地感觉到郑彬的手越掐越狠,他迎着嬴政的视线,“臣……”

三人同时看向他,余子式觉得喉咙里像是掺了沙子一样,每说一个字都有种磨出血的感觉。

“谢恩啊,赵大人。”冯劫忍不住催促道。

不远处帘幕后面的女子紧张地看着他,手攥着桃红色的袖子大气都不敢出,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外面传来三个极缓的字。

“臣谢恩。”

华庭眼睛猛地亮起来,刷一下狠狠掀开帘子,望着宫殿中长身玉立的男人,抖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余子式听见声音缓慢地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对上的那一瞬,华庭忽然拎起裙子飞奔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朝思暮想的人,狠狠地,抱住了。

余子式僵在原地,看着紧紧抱着他的女子,双手根本压不住颤抖,他抬头看去。

坐在上位,嬴政看着这一幕,也难得轻轻笑了一瞬,那笑极为真切,却看得余子式一阵晃神。

第136章

余子式出宫的时候,脑子里思绪全乱了。让他娶华庭,这事儿实在是太荒谬了。

郑彬见余子式神色不对,径自拦下了冯劫聊了起来,意在让余子式一个人自己往外走能冷静会儿。帝王的旨意,半月之后完婚,仓促是仓促了些,但是也代表了皇族的立场之坚决。郑彬心里明白,联姻这事儿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余子式最好是能自己想通。

余子式让宫侍退下,自己一个人走在宫道上。刚拐过宫道一个转角,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先生。”

余子式回头看去,冰天雪地,四下无人,玄衣的青年倚着宫墙而立,一双漆黑的眼正望着自己。

余子式的脸色忽然就苍白了几分,“你怎么在这儿?”

“不放心,跟过来看两眼。”胡亥伸手掰过余子式的肩将人捞过来,上下打量了两眼余子式,确认这人的确是完完整整的才彻底放心,“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他随意地问了句,替余子式暖着有些冰凉的双手。

余子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看了胡亥一会儿,忽然有些狼狈地低下头,“没事。”他顿了顿,“就是多聊了会儿,没事。”

胡亥听着声音手一顿,抬眸看向余子式,“怎么了?”

余子式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侧了下头冷静了一会儿,“没事,和陛下说了些过去的事儿,心里突然有些发堵,缓一会儿就没事了。”

胡亥倒也没多起疑,只当余子式是心寒这些天皇帝的作为,又见余子式的脸色苍白,忽然忍不住有些心疼。“别多想了,我陪你走回去吧。”胡亥伸手抚上他的脸低声道。

余子式忽然迅速而坚定道:“不了。”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着正常,“不,我是说,不用了,你自回来起这些天都在我那儿,如今我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再待在我那儿也有些说不过去,这两天你先回宫吧,在宫中多走动走动。皇长子殿下前些日子因为坑杀方士与儒生一事与陛下闹僵,陛下责令他思过,你有空也去看一眼。”

胡亥极轻地皱了下眉,打量着余子式的脸,半晌道:“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我先送你回去吧。”说着他伸出手,想替余子式将挣开的兜帽重新戴上。

“我说了不用了!”余子式忽然抬手抓上胡亥的手,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住了。看着胡亥一瞬间浮上疑惑的眸子,他张口道:“胡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心里有些乱,你让我一个人走会儿。”

胡亥看着从自己怀中挣开往外走的男人,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余子式身上有伤,他手上也没敢用力,走上前问了一句,“先生,出什么事了?”

余子式回头看了他一眼,强忍了片刻,忽然回身紧紧抱住了胡亥,“没事,一切我都会处理好,你先在宫里待两天。”

说完这一句未等胡亥反应,余子式刷一下松开胡亥,回身往外走。

胡亥站在原地看着余子式远去的背影,一点点地皱起了眉。出什么事儿了?

……

余子式坐在院子里,脑子里实在是乱得厉害,坐了一傍晚,坐到夜色都凉了,忽然听见院门被人推开了,他手一抖,抬头看去,雪夜中一人拎着两大坛子酒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

郑彬走进来看了眼快被积雪压成雪人的余子式,心道还不是怕赵大人你一时想不开,特意过来劝你两句啊。这大冬天的,裹四层棉衣都冷成这样,要不是看在两人十多年的情分上,他才懒得过来呢。

伸手替余子式拍了拍身上的雪,郑彬看了眼漆黑的屋子,“进去说吧,我带了酒过来,放炉子上烫一会儿,我陪你边喝边聊。”

“我不喝酒。”

“什么叫不喝酒?不就是酒量差容易醉吗?赵高,这又没有外人,你怕什么,敞开了痛快喝,喝醉了我替你收拾。”郑彬说着就去拽余子式。

“等等。”余子式抬头看向郑彬,“没留神坐了太久,腿脚没知觉了。”

郑彬诧异道:“你不是从回来起就一直坐这儿吧?”

余子式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远处天幕,半晌他冷冷说了三个字,“拿过来。”

“什么?”

“不是说要跟我喝酒?”余子式扫了眼郑彬,摊手淡漠地说了一个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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