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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175)

半生怎么就过去了?仙人借我青玉尺,废我七尺才,换我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可好?

余子式恰好抬头望了一眼,那轻轻笑着的白衣青年执着青玉长笛侧卧在船上,山风吹来,雪色广袖如白鹤扇动羽翅,那原本慵懒散漫的青年突然就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夜半时分,余子式忽然就听见张良一声略带惊奇的声音,“赵高!”

原本都快睡去的余子式一瞬间清醒过来,“怎么了?”

张良掀起帘子就走了出去,“你家孩子走错道了。”望了眼那从淮水里翻身上船的少年,张良回头对着正在往外走的赵高惊奇道。

余子式身形一顿,下一刻,他刷一下掀起帘子走了出来,夜空如洗,水云相接,船头的黑衣的少年头上身上都还在滴着水,抬头一双清亮漆黑的眸子。

胡亥?余子式当下心中咯噔一声。他到底怎么跟上来的?

张良走到胡亥身边,低身看了眼胡亥的脸色,少年神色淡漠,呼吸比平时稍微急促一些。他扭头看向站在船篷前没了动作的余子式,“你家孩子快冻死了,去拿件衣裳过来。”

余子式掀开帘子从里面猛地捞过一条黑色斗篷,快步走到胡亥身边将人裹住了,抬手试了下胡亥的温度,果然低得厉害。

“先生。”胡亥低低唤了一声余子式,声音也颤得厉害。

余子式解下外套给胡亥擦干头发,感觉到少年轻轻拽上了自己的袖子,埋头往自己的怀中钻,余子式脸色有些阴沉,却没有将人推开,而是继续给胡亥擦头发。

张良见胡亥窝在余子式的怀中瑟缩的样子,一时有些惊奇,他刚过来的时候,这少年一副铁血淡漠的样子,这怎么一见到余子式就失态成这样?他想着就开口问道:“赵高,你家孩子怎么抖成这样?”

余子式擦着胡亥头发的手一顿,“他怕水。”

张良不可置信地看向刚从淮水中翻上船来的少年,“他怕水?”

余子式点了下头,摸了下胡亥的头发,“小时候宫里失足落水,自己爬上来后,一个人发着高烧在宫苑水池被关了一夜。”

张良一怔,“他不是秦国公子吗?”

余子式看了眼张良,“帮我把人扶进去。”夜风吹在余子式身上,一片飕飕的凉意。

张良刚把手放在胡亥的肩上,胡亥忽然一瑟缩,下意识抬手拽住张良的手猛地一用力。

张良刷一下收回了手,差点给这小子将手骨捏碎。他皱眉道:“他这是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余子式拢着胡亥的肩低声安抚道:“没事,是我。”他看向张良,摇了下头,“算了,我抱他进去,你去里面拿两床被子。”说着余子式扶着胡亥的肩,伸手捞过他的腰抱着他往船篷里走。

从包袱里翻出一件自己的内衫,余子式伸手解开胡亥湿透的腰带,忽然,他回头看向张良,“你出去。”

“为什么啊?他又不是女的。”张良抱着两条被子往余子式身边一扔。

“总之我提醒过你了,听不听是你的事。”余子式说着伸手直接扯下了胡亥的腰带,利落地给他将湿透的外衫脱下来。

张良看了眼自己如玉的手指,立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船篷。

船篷里灯已经熄了,一片沉沉黑暗,余子式给胡亥换了自己的内衫,拿被子将人裹住了,刚一放手就感觉到胡亥低声喊了自己一声,“先生。”与此同时余子式感觉到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抓住了。

余子式伸手握住胡亥的手,沉默地给他暖手。少年一点点从被子里钻出来,伸出另一只手环住余子式的腰。余子式顿了一会儿,没推开他,索性也躺下去拿被子将两人一起裹住了。“别动。”他低声警告道。

胡亥倒也真的没动,紧紧贴着余子式,像是倦极了。“先生,这一回,我没有与李寄亡动手,也没有伤了他。”他低声软糯道。

“是吗?”余子式的语气很淡漠。

“先生,你别生气了。”胡亥声音更轻了,少年呼出的气息一点点扫着余子式的脖颈。

余子式沉默了一会儿,捏着胡亥的手没说话。胡亥有多怕水,他太清楚了,自从失足落水后他几乎再未踏足有水池的宫苑,更别说江河湖海了。正是因为他太过熟悉胡亥,所以他知道怎么治他,却没想到胡亥居然真的做得这么狠。

这可是淮水啊,真正的雪浪大河。

余子式拢着还在轻微颤抖的少年,抿着唇没有说话,终于,等胡亥的气息稳了下来,他才缓缓将胡亥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掰下来,他刚想起身,胡亥忽然就醒了。

“先生。”

余子式低头看去,少年漆黑的眸子在一片黑暗中也是清清亮亮。看了一会儿,他问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头晕。”胡亥重新伸手抱住余子式,怀中一片暖和温热,他甚至还往余子式身上轻轻蹭了一下。

“头晕就对了。”余子式凉凉道,“这是在船上,你不止会头晕,待会儿还会恶心,说不定还会想吐。”

胡亥下意识将余子式抱得更紧了,一副头晕恶心也死不放手的架势。余子式伸手试了下胡亥的体温,发觉没发烧时微微松了口气。他不顾胡亥的抵抗,一点点掰开胡亥环在他腰上的手,掰了半晌却被胡亥忽然搂着他的腰往下一带,余子式的脸猛地贴近了胡亥。

余子式看了他许久,黑暗中尽是风打船篷声,窸窣温柔。他忽然低头,唇轻轻贴了下胡亥的额头,半晌他微微起身,清冷道:“放手,我去给你倒杯水,不是说头晕?”

胡亥仰头看着余子式,眼睛一亮,“先生,你不生气了?”

沉默中,余子式抬手轻轻抚上胡亥的脸,良久,他才轻声道:“胡亥,我问你件事儿。”

“嗯。”

“当年你到底是自己失足落水,还是有人推你落水的?”余子式的声音很轻,在黑暗中尤为清冷。余子式原先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胡亥彼时年纪尚幼,他在秦国时间尚短,他问不出来也没法彻查,一直以为也就是个意外。直到余子式看见刚才胡亥对张良下意识的动作。

那动作有些太奇怪了。他低头看着胡亥。

胡亥忽然轻轻笑起来,抱着余子式的手紧了紧,“先生,我那时太小了,真记不清了。”

“真的?”

“真的。”胡亥点点头,半晌又道:“先生,我不头晕了,你陪我躺会儿吧。”

第93章 白鹤

清晨的淮水河上飘着极淡的水雾,倒映着两岸青翠山峡,水云一线。余子式掀起帘子往船篷外走,抬眼望去,好山好水,钟灵毓秀。

白衣的公卿之子正悠闲地坐在船头吹风,手里捏着一支青玉的长笛,嘴里嚼着一块干硬的小米面糕。

“给我腾个地。”余子式走上前去,推了推张良,在他身边坐下了。

张良扭头深深看了眼余子式,扔给他一块面糕,“吃点吧。”眼见着余子式皱眉,他幽幽道:“别嫌弃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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