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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167)

余子式拧着眉,缓缓转着手里的杯盏,他望着虞姬犹豫道:“不久前,就是刚刚,我一时有些冲动……”说着他声音又低了下去,像是又陷入了沉思。

“大人!”虞姬见余子式状态不对,立刻紧接着开口问道:“你一时冲动,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余子式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抬头看向虞姬,抿唇沉默半天,他忽然问道:“虞姬,若是洛阳城里有个贵胄少年一直说很喜欢你,你会怎么样?”

虞姬挑了下眉,“赵大人你说楼下那群人?”

余子式立即想起楼下那一群为了见虞姬一面苦等的老少爷们,一时语塞,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虞姬心中直喊不好,忙将话题扯回来,“赵大人,什么样的贵胄少年啊?这人与人之间差别大着呢。”

余子式看了眼虞姬,半天重新端起杯子,摇头道:“算了。”

虞姬支着自己的下巴的手差点磕着,看着余子式的眼神一瞬间就有些悲愤,“赵大人,你有话不妨直说!”

“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觉得自己做的不大合适。”余子式拧眉望向虞姬,“一时冲动,你知道吗?”

“我知道,大人你刚说过了。”虞姬已经想喊人将这只吞吞吐吐还霸占着她桌案不放的男人拖出去了。

“就是这事吧,我想了一下,它不是这么简单的。”余子式想了一会儿点头道:“这事其实很复杂,人与人之间的事,牵扯的东西太多,就会很复杂。”

“大人你说的是胡亥?”虞姬嘴角有些轻微的抽搐,她的时间算是上的一刻千金,不是留来听神神叨叨的男人神神叨叨的。

余子式闻声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虞姬心中顿时有数了。她接着问道:“赵大人,胡亥说他喜欢你?”

余子式看着虞姬,半晌点了下头。

“你觉得他年纪太小,你对他也没什么感觉,可是介于他的身份,从你的立场看来,你觉得很为难。”虞姬盯着余子式半天,看着他犹豫了半天点了下头,那一刻虞姬只觉得自己就跟在那山上放羊一样,抽一鞭子那羊昂头咩一声。她摇了下头缓缓扶额,“赵大人,你刚说你一时冲动,所以你是答应他什么了?”

余子式回忆了一下,“答应倒是没答应什么,有些复杂,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些。”余子式说着话低头盯着手中的杯子,缓缓转着杯盏,他犹豫道:“有些不合适。”

虞姬看着眼前一瞬间磨蹭起来的男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赵大人,你的雷厉风行呢?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你说出来好不好?你这么说话,我很难猜的啊!我猜不中你还不走了是吧?

重新打起十二分精神的虞姬压住心中的情绪,喝了口水,她温和道:“赵大人,合不合适另说,复不复杂也另说,他说他喜欢你,你信吗?”

余子式犹豫了很久,终于,极轻的点了下头,他看着虞姬,“刚开始是不怎么信的,后来觉得,也许是真的。”

“好。”虞姬伸手拨了下乱发,“那你喜欢他吗?”

余子式这一回沉默了更久,终于,他用一种极为复杂犹豫的语气道:“这事不能这么说。”

虞姬决定了,下回门房再将情绪不稳定的赵大人放进来,她就断了他的口粮。她微笑道:“赵大人,你心里装的事儿太多了,实在想不明白,就别勉强自己了。有个人喜欢着,有个人疼着还不好?不管你答应了他什么,总归是他喜欢你,难受的煎熬的都不是你,你且由着他去,哪天发觉自己喜欢上他了最好,若是哪天赵大人真又遇着合适且喜欢的人,再同胡亥说清楚断干净就是了。”

余子式略显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虞姬,“这样,不好吧?”

“赵大人呢,这事儿你别这么想,你听我说,他喜欢你,自然是希望你百般安好,你心中舒坦了,他自然也欢喜。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自在,让他心中也不舒服?”

“可是照着你这么说,断干净的时候,不是会伤着他的心?”

“可是赵大人你找着新人与他断干净,赵大人是欢喜的啊,他既然喜欢你,自然是希望你欢喜,在他心中,你欢喜远比他伤心要重要的多。”

余子式觉得虞姬的逻辑其实是有问题的,但是他似乎一时间没能挑出错来,半晌他还是良心不安犹豫着说了句,“这样我觉得也不大合适。”

“那赵大人你想怎么样?”虞姬挑眉,“你是不是喜欢他,这事你能想的明白吗?”

“我说了,这是个很复杂的事。”余子式皱眉道。

虞姬缓缓扶额叹了口气,沉声道:“赵大人,我同你说句实话,这些年来,我遇上的人中,说不清楚喜不喜欢的,大抵都是喜欢上了。向来只有喜欢上的想不明白,不喜欢的人心里从来就跟明镜似的。”

余子式手中的杯子就那么应声而落,碎了一地。

第88章 日常

天色渐渐昏暗起来,房间里点着盏灯,胡亥正坐在案前,偏着头仔细地摆着象牙筷子,看了一会儿,他伸手将汤盅摆到一桌子菜中央,撤回手之前还试了下汤的温度,眼中一直闪烁着细碎的温柔。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胡亥原本扶着乳白色象牙筷子的手一顿,抬眸朝着门外望去。

极轻的脚步声,密而多,发出秋风卷落叶一样的窸窣声。

胡亥坐着没动。院子里静了一瞬,夜色掩饰下,黑衣的刺客飞身越过院墙,纷纷猫腰落地,抬头望向门窗大开的正屋。一时之间,院中不闻人声,抽刀出鞘声此起彼伏,满院的铿锵低沉。

与此相反,屋内却是静得渗人,清瘦的黑衣少年坐在堂前,昏暗的灯火中,他垂着的手里轻轻捏着两支细长的象牙筷子。

刺客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抽出刀后看着那间屋子竟是极有默契地顿了顿,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一行人从四周门窗开始包抄。

黑影移动的那一瞬,胡亥忽然甩手,象牙筷子无声划空而过,穿着喉骨后钉在了院墙上。少年拂袖起身的那一瞬,身旁的灯火轻轻飘了一下。

洛阳街头车马喧,烟火坊的轻烟正无声地散入百姓家。

月色下,胡亥立在阶前,缓缓擦着手上的血,他望着满院的尸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余子式这回出门本该是低调潜行,如今在洛阳闹出的的动静似乎太大了些,至少是惊动了一些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先生就快要回来了,自己一个人要怎么迅速处理掉这么多尸首?胡亥手上动作一顿,轻轻皱了下眉。

……

余子式被虞姬请了出来之后,忍不住又在在洛阳的街头晃悠了两圈,想想又没有什么事儿做,就靠着树看街边的大爷编了一下午草鞋,直到大爷都收摊走人了,余子式还在树下垂着眸走神。直到巡夜的兵卒一声铜锣响将他催得回神了。

一抬头,天都黑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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