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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丞天下(76)+番外

谢景闻声有些失笑,这也太好养活了,他抬手给王悦整理了下领口,“你今日还要回王家?”

“嗯,我没法待太久,最近琐碎的事太多。”王悦说到这里顿了下,“东南那边情况不是很好,接下来几日兴许会比较忙。”

“荆州?”

王悦略显诧异地看了眼谢景,忽然又想到谢景本来就是从东南一带调回来的官员,了解东南形势也实属正常,他点点头,“荆州怕是要出事。”

“你有何打算?”

王悦摇了下头,对着谢景笑了下,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些事本来就一言难尽。

谢景懂了,没再追问下去。

王悦开口道:“事处理完了,我晚上过来找你,你给我留个门。”他端着粥,对着谢景轻轻笑了下,非常直白道:“我今晚想和你上床。”

“你身体受不了。”谢景看着他,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小孩。

王悦思索了一会儿,“我觉得没事。”此时不趁热打铁太亏,受不了,其实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谢景没理会王悦的狡辩,“你若是过来,我替你煎药,你把药喝了就睡下。”

王悦眉头极轻地抽了下,不知为何,他看着谢景这坐怀不乱的样子,总觉得心里头发痒,他忽然凑近了些,低声道:“你昨晚在床上可不是这样,翻脸跟翻书似的,喂,谢景……你真不想要我啊?”

谢景明显顿了顿,抬眸望着王悦。

王悦一向是遇强则强,对方越是岿然不动,他越是寡廉鲜耻,他盯着谢景,环住了他的脖子慢慢把人勒紧了。

谢景摸着王悦的头发,终于低声平淡道,“不要胡闹了,你这趟找我,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王悦这段日子到底想干什么他看得一清二楚,王悦急着和自己说清楚,甚至跑过来和他上床,无非是形势紧张,王悦沉不住气了。

王悦听见谢景说的话,他明显愣了下,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不是,谢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谢景望着他,掏出一枚物事放在了案上。

王悦低头看了眼,是那司马绍那半枚龙纹玉,他脸上流露出诧异,伸手把玉拾起来,过了片刻,他抬头看向谢景,“怎么了?不过是一块玉而已。”

“你在试探他。”谢景淡漠问道:“你想做什么?”

王悦忽然便没了声音。

“你与其找他,不如找我。”谢景望着沉默不语的王悦,他了解王悦的性子,王悦不适合碰权谋之事。能在朝堂混得如鱼得水的人,一是沉得住气,二是心够狠,最后才是一流手段。王悦前两样都不占,即便他的父亲是王导,他这性子也必然会吃亏。

王导身为大晋丞相,庙堂之术烂熟于心,二十年来却从未指点过王悦,这不是没有缘由的。没有必要。什么样的人干什么样的事,王导识人的能力远胜过江东翕翕名士。

谢景看着许久都没说话的王悦,开口平淡道:“为何不说话?”

王悦立刻抬头看着谢景,“我昨晚过来找你,我没想这么多,我与你上床,不是为了你能够帮我。”他忽然笑了下,眼中却没什么笑意,“谢景,我喜欢你,我知道这些年来你经历了许多,你不想认我,也不愿多说,我不问你,我也不去在乎。别说你双腿残废,便是你疯了傻了,我仍旧会张开腿求你上我,谢景,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活着。”他望着谢景,“我想你陪我活着,我不想一个人了。”

谢景看着他,眼中瞬间暗了下去。

王悦抿了下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景,“若你已娶妻生子,我对着你,只会大大方方道一句喜,可你没有,我总觉得,你心里是有我的。”

谢景伸出手,轻轻抚着王悦的脖颈,低下头吻住了他,“别说了。”

王悦在被咬住下唇的瞬间终于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下,熟悉的气息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谢景停下来看着他,王悦低声问道:“你睡也睡过了,谢景,摸着良心说句实话,你心里有没有我?”

“有。”谢景的手贴着王悦的额头,声音低沉而缱绻。

王悦一下子没了声音,他定定地盯着谢景的脸,手轻轻颤抖起来,良久,他终于笑了下,“听你这人说话真没意思,我说了许多,你回一个字?拿出点诚意来,情话不会说吗?我很小便会了。”

谢景终于笑了下,低声道:“我心中有你,许多年了。”

王悦抓着他的胳膊,过了会儿问道:“这就没了?”

谢景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问道:“你想听多长的?”

王悦道:“司马昭看上卓文君,写了一篇《凤求凰》,曹操看上他长嫂,写了篇《洛神赋》,人家那才是痴情种子。”

谢景明显顿了下,他看了王悦一会儿,见王悦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缓缓道:“行吧。”

司马昭看上卓文君,曹操写了洛神赋……也成吧。

差不多。

王悦给谢景拿了纸笔,他自己坐在案前喝着粥,看着提笔蘸墨写东西的谢景,忍住了想笑的冲动,绷紧了脸。

忽然,王悦的目光扫过案上的那枚龙纹玉,他顿了下,眸光沉了片刻,随即又恢复如常。

“东南局势紧张,我有意与他和解,寻个由头试试他,王导也是这么个意思。”王悦对着正在被他逼着写赋的谢景道,“你不是之前问我想做什么吗?我想与司马绍和解。”

谢景闻声执笔的手顿了下,他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了,“是吗?”

王悦“嗯”了一声,点点头,坐在那儿继续喝粥。

过了很久,王悦忽然开口缓缓道:“我记起件事,三年前我与司马绍去江陵赈灾,那时我与他明面上关系还很凑合,广陵道上我与他从匪寇手里头救下个女子。”

谢景一直都望着王悦,没转开过眼睛。

王悦接下去道:“那女子的相貌与气质,令人一眼难忘,我们救下她之后,她便偷偷跟着我们,一直跟到了姑苏,我瞧着她确实可怜,便怂恿司马绍将人收留在身边,司马绍一开始不愿意,忽然又愿意了,我后来才明白,司马绍是看上人家了。”

王悦低声道:“我后来命人查了那女子,她父亲叫淳于伯,曾任皇帝的督运令史,在一场征北的战事中,他父亲耽误了水道运粮的时辰,被王导给斩了,死状极为骇人,她的兄长与叔伯充军,结果在一场战事中全战死了,家中女眷因为他父亲一事被人指指点点,最终疯的疯死的死,只剩下了她一人,她孤身来京师为她父亲伸冤,却无人理会,最终还被人掠卖到了匪寇手中,受尽折辱。”

谢景听到这儿,心里已经有了数,他没说话。

淳于嫣。

“她一开始装得太好,我没察觉,直到她在我东西里下药。我知道她恨我,他父亲确实死的惨,我去查过,行刑的人拿刀抹柱子,血逆流而上,一直逆流了两丈高,我至今没懂这是个什么死法,据说她母亲当场疯了。”王悦顿了片刻,“我后来和她说,你惨归惨,但是你父亲耽误水道运粮,延误了战机,王导没杀你全家算客气了,退一万步说,也不是我杀了你全家啊,王导下的令,你真有本事你找他去!她不听,非得要杀我,跟疯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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