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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丞天下(140)+番外

谢景的眼中没了光亮。他此刻才发觉人的欲念真是永无止境,上一世他只求王悦活着,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活着就好,可王悦死了。

多年后重逢,他想的也是,你活着就好,可等的久了,他又忍不住想要王悦回头看他一眼,他想的是,一眼又能如何?等到王悦真的回过头来看着他,他却忽然变了,他想要王悦,什么样的都要,什么手段无所谓,他要王悦。

而今王悦真的在他怀中了,按道理说他本该觉得喜悦,他却仍觉得不够,心里头有块地方总是填不满,他想将王悦揉碎了填进去,他想要王悦的所有。

谢景一点点将睡熟的王悦压入了怀中。

姑苏城在京口之外,船夜半时分抵达京口。

江清月明,渡口亮着盏有摆渡人绑在江边竹竿上的灯笼,灰蒙蒙的一团黄光。水岸边屋舍林立,一副秋水月夜的宁静景象。

京口官员早早地候在了渡口,夜里吹着风,一群官员簌簌地抖着袖子等着人。

“他怎么了?”王有容跳下了船,看了眼从船舱中抱着人走出来的谢景。他盯着谢景手里头的王悦看了两眼,一抬头正好撞上谢景的视线,不知为何他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他有些瘆得慌。

谢景望了他一眼,没说话,抱着睡熟了的王悦往下船。

王有容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心底觉得王悦这副样子非常之不雅,“要不我来吧。”他伸手去接人。

“不用。”谢景的声音很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王有容一顿,注视着夜色中地谢景,眼神顿时非常之微妙。谢景的声音顿时让他想起了些事,他可没忘记当初这人对自己动过杀机。

王有容果断没再去招这位谢家大公子,招手喊人过来安排住处。

深夜的京口,老黄犬耷拉着耳朵趴在老巷子里,包着头巾地老伙计支着块牌子卖酒和饼。京口内城宵禁不严,小巷子里总能寻到一两位夜里出来摆摊的小贩,巡街的低等士兵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夜里巡街饿了,还会不声不响过来买上块热乎乎的饼,若是冬天,便再点上半碗热酒暖暖胃。一来二去,这便成了京口当地一大特色。

忙了大半晚的王有容总算得空了,他一拍手,顶着夜风,带着一大群侍卫仆从上街吃宵夜。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在巷子里头席地而坐,人人手里捏着饼,面前的炉子上烫着酒,披麻戴孝的王有容坐在火炉边咬着大饼,满身脂粉香气扑鼻。

“王大人。”不知是那个人起了头,凑过去问了王有容一句,“今日那船上的是谢家大公子吧?他是不是抱着……”那侍卫似乎不知如何说好,忽然转过身抱了下一旁的年轻侍卫,“这样?”

王有容正喝着酒,噗一口全喷了出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

“王大人你没事吧?!”一群人忙上去给王有容拍着背。

王有容给酒呛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摆摆手,“没事!我没事!”他擦了把嘴角的饼屑,对着那侍卫道:“这些事你们权当什么都没瞧见,知道吧?没瞧见,我也没瞧见!”

“对对对!没瞧见!”一群人立刻点头应和。

王有容咽了口口水,低头喝了口酒。

过了许久,有人压低了声音问道:“王大人,那之前不是都说世子是和太子殿下吗?怎么又换了人?”

“王大人,世子这事到底真的假的?你说给我们听听吧,我们保证不说出去,你说说?”

王有容扫了他们一圈,过了良久,他终于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道:“我跟你们说,这事你们算是问对人了。”他喝了口酒,“这种事我这真是从不跟外人说,你说说,这种事我敢随便跟外人胡说吗?说出去,咱们丞相府的面子往哪儿放?世子的脸又往哪儿放?”

忙有人应和道:“那王大人你同我们说说!我们都是自己人,我们绝不说出去!保准听过就忘!”

王有容瞥了眼那开口说话的人,似乎略有为难之色,他看了眼围过来的侍卫,手指头状似纠结地轻打着碗。

侍卫顿时领会过来,回身对着那卖酒的老人道:“再烫壶酒!最贵的!”一群人忙将热好的酒好生地捧到了王有容地跟前,“王大人你用酒!”

王有容低咳了声,伸手缓缓接过了酒,夜里的冷风吹在他脸上,他抬头扫了眼一股脑凑上前来围着他的侍卫,过了许久他才道:“这事……说来那就话长了,其实世子啊,他和太子那事是真的,和谢家大公子的事,那也是真的,我同你们说……”

小巷子里头一群人围在一块窃窃私语,里头时不时传来惊呼声,倒吸凉气声,大饼掉地的啪嗒声响。

卖饼的老头背着手凑在外头,听说书似的听得津津有味,忽然他回过神来,抬脚踹了下凑过来的大黄犬,“去!”

大黄犬缩了下,呜咽了两声,而人群最里头披麻戴孝的清秀男人正说到精彩之处,舌灿莲花。有见识的人一眼便能堪破天机,此书生在破巷子里头口若悬河指点江山的模样,一看便是煊赫权门出来的老牌幕僚。

琅玡王家的幕僚,论口才,他们称二流,建康城没人敢问一流。

王悦次日一大清早便起了,从睁开眼那一刻起便不停地打喷嚏。

他擦着鼻涕坐在堂前吃早饭,外头下人通报,说是拜帖已经送至京口郗家了,王悦点了下头,正想让这人下去,忽然发现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他一顿,放下了擦鼻涕的手,从袖中掏出了干净的帕子。

那下人点头退下了。

王悦不知为何更觉得奇怪了,捏着手帕看着那下人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把他叫住了,“等会!”他看着那下人回过头来,问道:“王有容呢?一大清早不见人?”

王有容过来的时候,王悦盯着他眼下的黑色眼圈看了很久,多嘴问了句,“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昨夜出门逛了圈,回来得晚了。”

王悦不觉异样,也没多问,对着他道:“对了,我昨晚翻文书时查到件事,年初的时候,郗鉴进过京,你猜那时是谁帮着王导引荐的他?”

王有容想了会儿,记起来了,“左仆射纪瞻。”

王悦点头道:“是他,我记得当初王家出事,也是他在皇帝面前给王家求的情,他为何会出手帮我们?这里头有何隐情吗?”王悦想了很久都不记得纪瞻和王家有何交情。

王有容恢复了寻常正经神色,思索了会儿,他开口道:“纪大人替王家求情过后,丞相亲自上门拜谢过他,丞相似乎也颇觉奇怪。”

王悦沉默良久,开口道:“算了,至少他帮着王家,等回去后,再上门去走动走动吧。”王悦想了片刻,道:“我瞧王导是存了引郗鉴入京的打算,若真是这样,到时候说不定又要有求于纪瞻。算了,此事先不提,当下还是粮食的事重要,你吃点东西,吃完我们去见见郗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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