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灿烂星河(85)

林裴想了下,她指的应该是自己控制精神状况的药,点了下头。

林夫人往外走,给林裴带上了门,“早点休息。”

林夫人走后,林裴看着床头那杯水,没说话。

林裴没能睡着,莫名有些焦虑,半夜,他从床上起来,拉开门往外走。他去了林斯的屋子,却发现林斯大半夜不在。

林斯在小阁楼里的椅子上坐着,阴暗潮湿的气息一点点蒸上来,他望着熟悉的房间,回想起了住在这里的那些日子,奇怪的是,能记起来的事都与林裴有关,别的事早已经不知不觉忘干净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楼下忽然有脚步声,他侧头随意地看了眼,林裴穿着衬衣站在楼下,略带诧异地看着他。

林斯怔住了,他瞧见林裴转身绕过长廊,沿着楼梯走上来,恍惚间,又瞧见一个小孩朝着他跑过来,甚至连脚落在木质楼梯上发出的咿呀声都一模一样。

门被推开了,他看着林裴,终于笑了下,“怎么不睡?”

林裴朝他走过去,随意地抬手拨了下窗户,看了眼窗外,屋子里闷得厉害,窗外却是和煦清净。

“你在这儿干什么?”林裴回头看他,要不是他出门转转,他都不知道林家还有这么个破败的地方,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霉腥味,说不上来是什么,非得描述下,林裴觉得这阁楼地板隔层藏了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林裴和林斯形容了一下自己的感受,林斯笑了下,他今晚似乎笑得特别多,平时他不是多爱笑的人,林裴多看了他两眼,林斯笑起来的时候,笑容都是轻轻浅浅的,弯了下眼睛,温和而文静。

林裴心头一跳,收回了视线。

林斯望着林裴,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林裴下意识要抽回去,林斯攥紧了,没放开。

林裴没再看他,望着窗外,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地脸上发烫,明明床都上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牵个手却莫名让人心悸不已。

屋子里静悄悄的。

第58章

从林家回来后,林裴发现自己开始做些奇怪的梦。

他渐渐在睡梦中想起一些事情,许多场景都是模糊的,梦中隐隐约约听见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在一起,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手插兜望着他,有人在窃窃私语,醒过来时,一切的景象又混沌起来,周而复始,林裴开始失眠。

林裴没告诉林斯自己似乎出了问题。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台老机器,内部有个重要零件即将报废,靠大耗度的磨损勉强维系着运转,零件一旦松裂开,整台机器都会瞬间分崩离析。也许能修好,也许真的就此崩溃,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坐在花园中,看着虚拟屏幕许久都没说话。

记忆如果复制了两百多次,还能恢复吗?

记忆复制手术,目前医学界内的论点是:十次及以上将对精神造成不可修复的伤害,达到二十五次,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林裴查着资料,随意地回头看了眼房间,深夜的房间里灯光昏暗,林斯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的床,在给猫头鹰冲药剂。猫头鹰病了,掉毛掉的厉害。

忽然,通讯窗口震动了下。

林裴打开了那份邮件,盯着署名很久。

拉斐尔·兰顿。

林裴点开了邮件。在看到内容物的那一瞬间,几乎是电光火石,他脑子里忽然划过个问题。

拉斐尔那段视频是哪里来的?

视频一定是林裴拍的,从内容物设置来看,林裴亲手把东西储入云端,既然他设置提取文件的要求极高,那拉斐尔是怎么拿到视频的?

除非他和林裴接触过,或者说,他查看过林裴的部分记忆。

林裴顿住了。

他回过神,看见了邮件的内容,是一小段视频。

角度是俯视,是一段监控,屋子里光线很暗,有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轻轻哼着歌,隐约听出一两句歌词,黑色的流质液体顺着下巴一滴滴砸在地上,是血。逼仄的屋子随着那漫不经心的歌声竟是显露出些光明。

林裴记得这首歌。

《白海洋》。

死在异乡的士兵临终前向远在故乡的未婚妻告别,他说他爱你,他说他永不遗忘。

帝国的军人都会唱这歌。

他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关了视频,打开了另一个附件。

是一串加密后的密码,他翻开了诗集,用笔将那串密码记了下来。花了半个多小时,他才翻译出来,发现是个地址。帝都境内的一家电影院。

林裴意识到了什么,撕下了那页,合上了诗集。

下一刻,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来,林裴没动,直到那脚步声在他后头三两步的距离处停住了,他终于关了浏览新闻的屏幕,回头看林斯。电脑有实时监控。

林斯没问,从他手中轻轻抽出了那本诗集,低头的那一下,林裴心头跳了下。

“你想见他?”

林裴短暂地顿了下,“嗯。”

“他一周前被联邦通缉了。”

“什么?”林裴皱了下眉。

“联邦军事法庭判处他二十年有期徒刑,盗窃国家机密罪。”林斯看了眼颇为震惊的林裴,“帝国有偿对他进行政治庇护,军部今天早上发的文书。”

“盗窃国家机密?宗教审判所有权对所有一级文件进行审核。”这罪名是个笑话。

林斯拉了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手里仍是翻着那本诗集。

“时代在不断变化,联邦从战争结束到如今已经停滞了二十年,一大批新的政客涌出来,这是个预兆。联邦正在面临节点,如果换血成功,未来的政治面貌将会焕然一新。”

林裴思考了几秒钟,“党争?”

“嗯。”

林裴缓缓抬手拧了下眉心,他知道联邦高层斗争激烈,但没想到两党之争已经白热化到了这程度。拉斐尔应该算是神权党核心圈子里为数不多的年轻首脑之一,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联邦政坛怕是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血雨腥风,天怕都是已经变了。

林裴忽然看向林斯,“你向他提供了政治庇护?”

林斯翻着那本诗集点了下头,“有偿。”

林裴一下子没了声音,盯着林斯看了一阵子,“你对他挺熟悉?”他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一双眼打量着林斯。

“我和他父亲打过交道。”

“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签停战协议时见过一面。”

林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林斯开口道:“他说他想帮你。”

林裴眉头跳了下,没说话。拉斐尔在他这儿信用早已破产,林斯可能是不了解拉斐尔,那是个天生的骗子,某种程度来说,他在政治这方面很有天分,林裴既没当真,也没放心上,随口配合回了一句,“是吗?那还真是没想到。”

林斯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林裴忽然间就想通了林斯拿到了什么,“你从他那儿拿到了林裴临死前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