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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婢(328)

作者: 双面人 阅读记录

惜春的话,总是冷心绝情,但是偏又明明白白,好比当初和宁国府一刀两断之时,别人只说她无情,却哪知她看透了宁国府的腌臜事,也知道入画哥哥那些金银锞子是怎么得来的,所以将入画撵走,连尤氏都说不过她。

这回惜春不见了十几天,尤氏方得到消息,坐车来找凤姐。

凤姐近日身上不大好,索性将管家之事交给邢夫人,任由贾琏在房中同两个标致丫头悄悄寻欢作乐,自己只一心抚养巧姐和葵哥儿,这日一早,见婆子慌慌张张地来说惜春并没有去家庙里,如今不知道在哪里,顿时吃了一惊。她常听惜春说要出家等语,料想惜春必定是有备而去,忙命人往各处庙宇里瞧瞧寻找,不必惊动外人。

闻得尤氏过来,凤姐不觉想起尤二姐来,心生嫌恶,请了进来,道:“你怎么来了?”

尤氏道:“我们家好好的四姑娘住在你们府里,怎么丢了?”

凤姐冷冷地道:“你们府里的姑娘住在我们府里多年,你们做亲哥哥亲嫂嫂的都不管不问,今儿竟敢来问这话?四妹妹早有打算地走了,我近来病着,又能如何?”

尤氏又急又气,恐贾珍怪她,只得遣人去寻。

凤姐虽不甚在意,但是惜春是在荣国府里不见的,也打发人寻找,找了一个多月,仍旧一点消息没有,两府里便做主对外面说惜春一病没了,不管惜春是否能找回来,但是在外面丢了一个多月,便是清白着回来,也未必清白了。

惜春得知之后,只是对来探望她的黛玉挑眉一笑。

黛玉叹道:“你这是要正经出家了?”

惜春点点头,道:“我和妙玉不同,也不向带发修行,因此请庙里的师父给我剃度。”

剃度之时,不但黛玉在场,雪雁也被请了过来,看着惜春的青丝落地,光头缁衣,素颜如玉,回头笑时,竟有几分庄严宝相,主仆两个不知道心中是何等滋味,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劝了惜春多次,她都没有反悔。

惜春出家之后,和妙玉的娇生惯养不同,她跟着家庙里的尼姑诵经念佛,挑水洗菜,出门化缘,都不曾怠慢过,反比妙玉更得家庙住持喜欢,收为弟子。

看到惜春拿着抹布擦地,也学会了洗衣做饭,不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黛玉心中登时一酸,不忍再看,回来同雪雁一说,雪雁叹道:“咱们觉得了缘师太辛苦,却不知了缘师太对此甘之如饴。”如今已经不能叫惜春为四姑娘了,她的法号是了缘。

黛玉和雪雁都不放心惜春,时常过来看她,展眼便进了四月,林慎中了二甲进士,不久便进了翰林院,雪雁便托已在翰林院当差多年的霍秀多加照应。

林慎知道后,接他妻母进京后,亲自登门谢过一回。

林慎能在殿试之后立即得官,未尝不是因为周家之故,因此林家与周家越发亲密。

雪雁无所事事,便带着麒哥儿东游西逛,只去黛玉、秀妻和妙玉惜春等处,余者虽有来往,却并不热切,但是别人却待她十分亲厚,皆因平安州的消息一日比一日好,到了九月,不但收复了所有失落城池,且还活捉了平安州节度使。

得到捷报之后,长乾帝大喜过望,一面命新官走马上任,过去安抚平安州一带的百姓,重整平安州,一面命周鸿将平安州节度使押解进京。

雪雁得知赵云不日即回,欢喜非常,然后疑惑地问于连生道:“上回哥哥说圣人的意思是让周将军直接转道西海沿子,怎么今儿又让周将军回京献俘了?”

于连生莞尔道:“那又如何?”

雪雁笑道:“圣人的心思自然不是我们该揣测的。”想必长乾帝也没想到周鸿竟然能活捉平安州节度使,所以起先打算让他直接转道,如今既然捉了贼首,自然得让他送进京城。

于连生见她没有追问,暗暗松了一口气,长乾帝虽常有打算,但是事情往往急转而下,未能如意,故此不到下旨之时难以确定,他听说当初长乾帝就曾经打算让桑隆两年后回京,谁知桑隆回京却在多年以后。

雪雁不再理会此事,翘首遥望,好容易方盼到赵云回京。

周鸿先将平安州节度使押进宫中,赵云则回家来,一见到他,雪雁的眼泪顿时簌簌而落,拉着他的手,顾不得仆从在跟前,问道:“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原来赵云脸上除了旧年的伤疤,额角竟然又多了一条,从眉角划到了耳际。

赵云用手给她拭泪,神色自若地道:“不妨事,早就好了。”

雪雁听了,反拉着他回房,道:“脸上有一道疤,身上是不是也受了伤?快叫我瞧瞧,常日只听到捷报,怎么也不传递个消息给我,让我知道你好不好?”掀开赵云的衣服,前胸后背双臂之上果然有不少伤痕,都已结疤。

赵云看她哭得厉害,忙安慰道:“都已经好了,快别哭了,哭得我心都酸了。”

雪雁道:“都说你是幕僚,既是幕僚,不必出战,如何受的伤?”

赵云放下衣服,笑道:“我虽是幕僚,却和常人不同,也是和周将军身先士卒打仗的,这回活捉平安州节度使,我也立下了大功。这一回周将军说给我请功,我已经应了。”

雪雁一怔,道:“你从前说不愿为官,怎么这会子却又做官了?”

赵云拉着她的手,微笑道:“从前我是孑然一身,无妻无子,若是为官,难免惹出许多事情来,如今我娶妻生子,哪里能像从前一样?我既不能做文官,便在军中做个幕僚,按着这回的功劳,大约能封到五品,也算是封妻荫子了。”

雪雁心中十分感动,知道赵云是为了让自己与人应酬时能挺直腰杆子,但是思及赵家老宅诸般琐事,她不由得眉头一皱。

赵云见状了然,道:“你放心,我跟周将军说了,等到离京时给我职缺,那时我们已经离开京城了,他们也不能倚仗着你我做什么。”

雪雁听了,微微点头,道:“我也不求什么夫贵妻荣,只愿你平平安安就好。”

赵云看着她微红的眼圈,郑重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们娘儿两个不管?我的麒哥儿呢?快抱来我瞧瞧,快一年没见了,只怕已经该会走了罢?”

一语未了,便听暖阁里传来麒哥儿哼哼唧唧的声音,好似因为没有见到雪雁,随即哇哇大叫。

赵云抢先一步走进去,里面有丫头看着,只见炕上锦被缎褥之间躺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哥儿,圆头圆脑,白白胖胖,口里虽然叫出声来,却没有哭闹,只是不断踢蹬着小腿,挥舞着小胳膊,拳头半握,同时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更显得粉嫩可爱。

赵云看了半日,忍不住上前握住麒哥儿的脚板。

麒哥儿疑惑地看着赵云,一脚将其踹开,然后哇哇大哭起来,朝雪雁伸手,含含混混地叫道:“妈妈。”

雪雁又惊又喜,道:“我教了他多少回,一个字都不会说,你才回来,他就会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