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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婢(179)

作者: 双面人 阅读记录

黛玉笑道:“我也这么说,也不知道她将来之东床如何。”

说完,不觉为雪雁忧心,将自己先前的打算告诉周鸿,掰着手指道:“你说,咱们给她选个什么样的人家才好?家里不能太穷,雪雁的嫁妆不薄,难道要拿嫁妆贴补夫家不成?我可舍不得。既要人品好,又要有才华,不然说不到一处去,父母也不能是尖酸刻薄之人,没父母也使得,不许轻贱雪雁,相貌也得过得去,你可别小看我的雪雁,除了诗词歌赋没什么天赋外,琴棋书画都是一绝,不比我逊色,她只是不大显罢了。”

周鸿好笑道:“听你说的,竟不是丫头,是千金小姐了。”

黛玉横他一眼,眼波潋滟,流光飞舞,道:“听你的口气我就知道你没放在心上。”

周鸿低头看着她手上的玉戒指,没有说话。

黛玉道:“我跟你说,就是千金小姐,恐怕都不如我的雪雁。我所藏的那些书,如今都收在咱们的书房里,你也知道有多少,古往今来,孤本新书,哪一本她不是倒背如流?不过雪雁就差在身份上,若不然,应酬交际行事来往比我还强呢!”

周鸿想起在宫里当差时,曾听说过皇太后跟南华说,许雪雁一个好亲事,是南华没有答应,忙说给黛玉听,若当初南华答应了,黛玉如今就不必费心了。

黛玉一怔,她不曾听过此事,皱眉想了一回,叹道:“南华姑姑是极聪明的人,雪雁虽不大说她的事情,我心里却明白。她不答应倒好,都说门当户对,原是极要紧,雪雁毕竟是个丫头出身,便是倚仗权势嫁到了高门大户,日后被人轻贱,终究没什么意思。”

周鸿点头称是,果然是聪明人,他生平最敬的就是聪明人。

过了一时,周鸿忽然问道:“你两个丫鬟都好,如何只为雪雁一人打算?”

黛玉叹了一口气,道:“紫鹃是打算一生一世都跟着我了,将来在家里给她选个人品模样性格好的管事,有我护着,一辈子的事情也算完了。只有雪雁一心想脱籍从良,不愿子孙世代为奴,我心里感念雪雁的这份志向,不免多费些心思。”

周鸿听了,暗暗一惊,没想到经历过锦衣玉食的丫头,竟还有这份志向,难怪黛玉肯费心给她筹谋了,沉吟片刻,道:“日后我多加留意,许能寻个四角俱全的也未可知。”

黛玉登时眉开眼笑,道:“那你千万记得,可别哄我。”

周鸿凝视着她道:“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黛玉不觉面上飞红,若晚霞之晕,周鸿心中一动,正欲动作,忽听外面雪雁笑道:“大爷,那边船上说大爷的幕僚赵先生吐得厉害,大爷是否过去探视一番?”

黛玉扑哧一笑,推开了周鸿,道:“想是没坐过船,故头一回如此,你快去看看。”

周鸿听了,恨道:“赵云平素身强体壮,怎么反倒在这当儿晕了?”

黛玉替他理了理衣裳,又将装着扇子的扇套挂在他腰间,道:“难道非得体弱多病的方如此?也别忒小看人,我自小进京,便没如此过。”

叫了雪雁进来,道:“咱们来时可备了药?”

雪雁笑道:“吃药不大管用,倒是用姜片好些。”

黛玉想了想,道:“你去取些糖腌的姜片,另外再备些药,叫大爷一并带过去,若是用姜片仍不好,就叫小厮们煎药罢。”

雪雁听了走出去,回来时,果然捧着一个雕漆小托盘,盘中放着一碟姜片,并两包药。

周鸿一手托着,出了船舱,命两船靠近,约莫一丈有余,他一跃而起,平平稳稳地落在那艘船上,托盘上的碟子丝毫未动,站立在船头的亲兵护卫仆从们齐齐喝了一声彩。

周鸿走进船舱,见赵云躺在舷窗下的凉榻上,脸色苍白,若有病容,榻前还有一个黄铜折盂,满屋都是酸臭味道,不禁失笑道:“你怎么这副样子?”

赵云有气无力地道:“我头一回坐船,谁想竟会晕得头昏眼花?”

周鸿将托盘递他跟前,道:“说是姜片能止吐,你用些,若不成,就叫人煎药。”

赵云听了,翻身坐起,拿了两块一并放在口内,片刻后果觉好些,笑道:“倒有效验。”

周鸿放下心来,将托盘放在榻前几上,道:“有效验便好。”

赵云嚼完嘴里的姜片,又拿了两块放在嘴里噙着,道:“我这里一屋臭气,你正经快回去罢,别熏着你,仔细一会子你回去了尊夫人嫌你。”

周鸿道:“你也知道你屋里臭气熏天?”

说着,命小厮将换了干净的折盂,又开了舷窗,自己走出船舱,回来时已拿了一个小小的龙文鼎,赵云闻得一股香气,问道:“这是什么?”

周鸿将鼎放在他跟前几上,道:“里头焚了百合香,给你熏熏屋子。”

赵云笑道:“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些脂粉气的东西作甚?”意欲推辞,眼见周鸿双眸一瞪,冷若闪电,立时便明白他娶妻之后,屋里定然收拾得十分雅致,忙闭嘴不说了。

周鸿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他榻上枕畔放着的一叠书卷,随手拿起一卷,顿时一怔,道:“你在看这些有关甄家的邸报,这记的是什么?有关甄家的风言风语?”

赵云倚着舷窗,道:“世上没有什么空穴来风的闲言碎语,既然有人说,必然有几分意思,我都收集到一处,到了江南,料理起来也轻便些。不得不说,难怪圣人起心查封甄家,我估算了一回,甄家至少有这么个数目的家产。”

说着,对周鸿竖起一根手指。

周鸿心头一动,点头道:“所谓接驾四次,花的金山银海,实际上甄家从中不知道捞取了多少好处,填了自己的私囊。听闻甄家小姐个个都是按着皇妃或是王妃的规矩教养的,二姑娘嫁的可不就是西宁王爷?其下人仆妇的衣着打扮都不比大家夫人逊色。”

赵云闻言诧异道:“有些我都不知道,你如何知道?”

话音刚落,随即想起周鸿之妻乃是荣国府的外孙女,自幼长于荣国府,而荣国府又和甄家是老亲,平常自然难免知道些只言片语,或是见过甄家的行事。

周鸿没有接话,弹了弹手里拿着的一卷邸报,道:“甄家在江南五六十年,结交江南文士,又为多少人做过主,年年光是三节两寿就不知道收了多少东西,当年我岳父去世,留下家业,甄家五万两买走了市面上约莫十万两的房舍地亩,兼之其门下仆从狐假虎威,大管家的家里更有数十万巨资,等到南下,也别忘记了,恐怕查抄出来的数目还得高过你的估算。”

赵云听到甄家五万两买走林家十万两的房舍地亩,忍不住咋舌道:“真是黑心烂肺臭了肠子,十万两,那得有多少?我恐怕一辈子都攒不到这么多钱。”

周鸿眸光冷冽,道:“总得让他们付出些代价,当年我岳父去世,甄家从中可没少捞取好处,定然不止这些,也帮着贾家欺压了林家,侵吞了我岳父交代上缴国库和留给林家的财物,林家宗族气极离去,这么些年一直都没有派人探望本家之女,连出嫁之时也没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