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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茹传(3)

作者: 夏天的绿 阅读记录

“‘......就是这般,这案子两人毙命,似乎是张道士拿软弓杀了陆员外只为了报仇,后头又畏罪服毒了。其实不然,他瞎了一只眼睛,如何能用软弓杀人。他与姜公子只消提前订好......’陈捕快说的众人恍然大悟,就待众人都以为他要绑了姜公子,不想他只是淡淡地说‘我此次却是求了假来探亲,哪里管的来这般事,还是靠了岸交与府衙罢了’,后头府衙派了仵作并衙役,只看了几眼,便报了个张道士杀陆员外后又畏罪自杀。”

姚太太听完默然了几息:“这陈捕快倒是个性情中人呢!那陆员外十分可恶,竟是死有余辜了,那姜家公子原是为了报家仇,若因此获了刑倒是可惜,这样倒是教人欢喜。”

话音才落,门外‘哐当’拍门声响起来。这些日子,家里人都成了惊弓之鸟,一时间都静了下来,刚刚缓和了些的样子,立时便烟消云散。众人都望了门口,望着能有些吴山镇的好信儿。只到底失望了,小厮来旺引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情势下宝茹与姚太太最不愿见的几人之一。

姚宝茹心下一沉,还不待说什么,那头先鼓噪起来。

“你这小猢狲,好生无礼!姑奶奶拍门许久,等得你这小贼开门,这大日头的,就是好人也给晒坏了!我姚家花了几两银子把你从烂泥坑里买将出来,每日好衣好食,纵得你这般轻狂,原是许你做老太爷么?”而后又是一顿贼狗才、贼杀才的粗口骂辞。

姚员外早年间父母双亡,没得兄弟。后来湖州又在二十年前长沙王‘反正’里受了波及,死了好多人,许多亲戚都没了,只几个不远不近的了。只有两个堂兄名叫姚顺风姚顺水。再有就是这泼辣妇女了,她说姑奶奶倒也没错,论起来姚员外要叫她一声堂妹喱!

她早已出嫁,嫁的是城南臭水巷磨镜子的孙家老大,闺名唤作淑芬,如今大家都叫她一声‘孙大家的’。这些年只生得一个儿子,平时最是溺爱——姚宝茹记得这事儿不是没有缘故的。一两年前她曾来拜过一次新年,说是拜年,左不过是来打抽丰的,就带着她那唤作贵哥儿的心肝。那半日,姚宝茹捡沙包儿,他就抢过沙包来,翻得花绳来,他就要扯几下她的小辫儿。

姚宝茹十分厌恶,偏生她在一旁呵呵笑,与姚员外道:“他们表哥表妹的,倒争抢起来,将来可不得是一对儿欢喜冤家。”已经说得十分露骨了,想着要做亲呢!可她哪里是想做亲,分明是见姚员外只宝茹一个女孩儿,将来这一分好家资可不都得是她的。

姚员外待宝茹如珠似宝,孙家那样穷,自家这堂妹也十分刻薄,他怎么肯把宝茹许给她家?直接便拒了。这姚淑芬性子十分古怪,一般人等前头还与你好声好气,哪怕遭了你的拒,也不能与你立时翻脸罢?她却做的出来,转头撂下脸,嘴里便不干净起来。骂姚员外是没人伦的东西,自家妹子也不帮衬,骂姚太太是淫.娃.荡.妇,整日挑唆着汉子偏帮外姓人,还骂宝茹是小贱蹄子,小小年纪便作模作俏起来。又讲她家不过侥幸多了几个儿钱便不认亲戚,嫌贫爱富起来!那些难听话,宝茹是闻所未闻——一两年了也还记得。

自那次口角后两家就不再走动了,宝茹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位大姑了。可她才踏进屋,原已经淡了的厌恶又立刻涌了上来——和以前一般,她看宝茹的神色活似挑青菜似的。时间只是让她暂且忘了这厌恶,而不是没了,只消一个神色,便全想起来了。

姚太太也不喜欢这小姑,以前没翻脸时也只是淡淡的,只不过她向来脸嫩,抹不开面儿,如今也张不开嘴赶人——且有另一番缘故,多久不登门的亲戚,偏生家里出了事儿就来了,怕她要生出一番事故来。只得硬着头皮招呼。

“小姑休怪!我这几日病了,没法子迎你。”

才说了一句话,这孙大家的也不等姚太太给她让座,自己便大剌剌地坐了一把春凳。

“我们这等贫苦人家没得那许多讲究!”奇的是她今日却只说的这一句,竟没接着奚落。

宝茹心里越发警惕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今日已是她难得的客气了。可没等她弄明白,便被姚太太给支使出去了。

“宝儿,你且替娘去厨房催一催花婆子,送一套茶果盘儿进来,再嘱咐她午饭用心造做,今日你大姑在喱。”

虽怕姚淑芬作怪,宝茹却没奈何只得出去。可她没往厨下去,只嘱咐小吉祥儿去厨房看着,自己则蹑手蹑脚躲在姚太太卧房窗户底下听起壁角来。

“嫂子,你就把我那侄女儿许给我家贵哥儿罢!”

第3章 鱼死网破

这一声好似一道炸雷!她竟是这般想头呢!心中震惊下宝茹更凑近窗子底儿,想要听的清楚些儿。

“小姑这话怎么说?我家宝姐儿才多大?我和你哥哥这些年只得了她一个,且要多留她几年呢。”姚太太勉强道。

姚淑芬撇撇嘴,脸色沉了下来:“嫂子哄我呢?我们且先定个婚约,要留多少年?难不成当老姑娘不成!”

姚太太没得应对只好抬出姚员外。

“我这身子费不得心神,家里万事不管,凡是都是你哥哥料理,他又素来看重宝姐儿,你这话儿我不敢应承!”说着背过身子去,不愿看她。

姚淑芬性子最耐不住人家不顺她的意,今日忍了一回,已经是了不得了。姚太太连着驳了她两回了,她立即现了原形,当即冷笑一声:

“你这淫.妇怎得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为当下三言两语哄得住我!现下外头都传遍了,姚大那没人伦的东西早死在外头了——不然怎的同去的蒋家小子早回了他却没得音信?”

不理会姚太太目眦欲裂地瞪着她,她却咕噜咕噜喝尽了原本剩在桌儿上的半盏残茶,抹了抹嘴,脸上十分自得。

“我的好嫂子,你也别嫌我说话不好听!我那哥哥眼见得就要死在外头了,这样病重外乡,有几个回得来的?他若是好好儿回来,你们娘俩儿自然稳当,可若没得这样万一,宝姐儿一个姑娘,我那几个兄弟可是心狠的,到时候占了这家财,只怕还要卖了你们两个呢!”

说到此时,替宝茹去厨房催促的小吉祥儿捧了一只大大的茶托儿,敛声屏气走进卧房。搁下茶托,她小声道了福,便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茶托里盛着几碟点心,不消姚太太让,姚淑芬立时摸了一只红枣蜜丝卷儿,一口咬下半只,大抵觉得味儿不错,把那一碟子全袖在了袖子里——得亏那碟儿小,只盛得三四只。

姚太太面色越发难看,涨的通红。难为她半辈子与人为善,不曾说过一句重话,这时候连一句‘无耻’都骂不出来。

姚淑芬见了却越得意:“你且还要多谢我呢!若做成这一门亲,至少宝姐儿将来是不用愁了,我那两个兄弟凭着是姚大的堂弟兄能拿捏没得兄弟的侄女儿,却不能刮了外甥媳妇的嫁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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