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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70)

这一次云娘很快就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她想了想用手勾住了他的头,在他的脸上香了一下,又在他耳畔轻声说:“你要是想,就做吧。”

“我还真想,”汤巡检顿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轻轻地笑,“你以为你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云娘也清楚现在自己一定蓬头污面,形容不堪,可是她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却反笑道:“你明明知道却还想,岂不是更丢人?”

汤巡检却不再与她调笑了,严肃地问:“如果我们能出去,你一定答应嫁我,好不好?”

“嗯,”云娘脸上火辣辣的,却坚持道:“不过你答应我不许纳妾,不许与别人相好,还不许对别的女子笑,我才答应。”

汤巡检便笑问:“我对姑姑、继母、婶婶,大嫂,还有侄女们也不能笑吗?”

“谁说你不能对她们笑了?”云娘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我是说不许对年青女子笑。”

“这样你就答应嫁我了?”汤巡检也不犹豫,立即道:“那我就都答应了。”

“那我也答应你了。”云娘十分地开心,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没有机会成亲,也没有机会在一起生活,但她还是高兴,“没想到我能遇到你。”

“我也时常这样觉得。”

“我们拜堂成亲吧。”云娘又笑道:“黄泉路上也能相互扶持着。”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汤巡检却感觉云娘与平时完全不同。以前她有多矜持多冷淡,现在就有多热情多大胆。甚至有的提议,他猛一听到其实是受了惊吓的。

这才是真正的云娘吧,谁也没看到过的云娘。

对他满是爱慕,终于表露出来了的云娘。

他喜欢到骨子里的云娘!

“对,我们拜堂。”汤巡检笑着,起身扶起了云娘,两人手拉手并排跪在竹榻上,撮土为香,汤巡检正要行礼,就听云娘问:“你会赞礼吗?”

“应该会吧,是不是“新娘下轿,进入厅堂、吉时已到”这些话?”

“对,你来赞礼,我来奏乐,”云娘想了想,拿手在竹榻边上轻轻敲了几下,打出鼓点来,又清脆地唱道:“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十分婉转动听。

一首唱毕,推了一下汤巡检道:“该你了。”

汤巡检便赶紧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两人就在榻上先向南叩首,再转回来向北叩首,最后相对行礼,虽然对拜时因竹榻狭小头碰到了头,但依旧十分地认真,手挽了手再一句“送入洞房!”中并肩坐了下来。

“现在只差一样了,”汤巡检想了一下,便捧起了云娘的脸道:“来,香一个就当做交杯酒吧。”

先前他们也曾香过面孔,但这一次却不一样,脸贴着脸后便没再分开,云娘突然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汤巡检的唇,温温的,软软的,并不似着起来棱角分明般地强硬,她便觉得很好玩,便又向里面伸了一下。

可是冷不防却被汤巡检咬住了,然后反客为主地一处处地咬了起来,并不用力,却不上上下下地将她咬了个遍。

后来也不知怎么两人开始口舌交缠,津液相渡。都是成过亲的人,却从没有试过,至此方知原来这里的滋味最妙,比吸吮着蜜水还要香甜。

就在云娘觉得把持不住的时候,汤巡检突然松开了她,喘息不已地道:“这里不行,我们一定要出去!”

眼下果真是太糟了,身在其间的云娘自然明白,见他始终不肯,应该是不肯让自己在最后的时刻太过难看,便抱住他道:“今生我们没有机缘,待来生吧。”突然又笑道:“也许我们一起吃了竹参,便果真会长生不老了呢。”

第55章 逃生

暗夜无边,两人依偎在一处轻声说着话,“你唱的曲儿真好听!”

“这有什么,这曲子总共九段,从一张机到九张机,我们小时候去采桑,哪天不唱上几回,那时候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后来大了才不唱了。”

“那你再给我唱唱后面几支曲子。”

“好,”云娘果然便唱道:“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一直唱到了九张机,“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曲子罢了,她便低声道:“玉瀚,我们真的成亲了。”

“是的。”汤巡检赞同地应和着,又惊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字?”

“你不是在诗下面写了吗?”

汤巡检便又想到当初云娘让他写契书时的样子,“当时你不是说不识字的吗?”所以他才写了那样的“契书”。

“现在都认得了,”云娘便得意地诵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真是聪明,以后我教你读书写字。”汤巡检又正色道:“玉瀚是我的字,我的名字是汤浩。”

“汤浩,汤玉瀚。”云娘轻轻地念着,忍不住问:“可是,你为什么要娶我呢?”

“听说你那么倾慕我,我想我不能辜负了你。”

“什么?我倾慕你?”云娘大吃一惊,“我是倾慕你,但那是因为你对我很好才倾慕你的呀!”

汤巡检突然便笑了,“无怪我觉得有些不对呢,从你搬到巡检司一旁,我就等着你过来找我,可是你就是不肯理我。后来织机买来了,也请了朱嫂子去求亲,你却还是一口回绝。”

云娘也醒悟过来,“还是我二哥二嫂?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你一直倾慕于我,时常赞我好……”

原来一切都源于误会,云娘赶紧解释道:“我才没那样说,我只说你是镇上从没有过的人物,大家都背后议论你而已。”又急道:“真的,就是过年前我们在河上遇到时,我二嫂指着你问,我才说的。”

汤巡检便笑了,“现在我们已经成亲了,还管那些做什么?”

云娘想到自己的二哥和二嫂,恨铁不成钢,“他们真不争气,我爹娘也时常打骂他们,我也说了他们,可是……”他们竟然还败坏自己的名声。

“他们算不上坏人,也没犯什么大错,”汤巡检安抚她道:“你想想,如果没有他们,我们也许不会成亲呢?”

虽然是如此,云娘却又想到,“镇上还有别人倾慕你呢,那个陈大花不是去提过亲吗?”见汤巡检似乎很茫然,便又提醒道:“豆腐西施。”

汤巡检便在她的脸上捏了一下,“你以为不管是谁倾慕我,我就都要娶了回来吗?”

想想汤巡检确实从未理过陈大花,却待自己不同,云娘心气才平了。

又听汤巡检轻声道:“其实先前你去官织场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你,觉得对你很愧疚。”

汤巡检管着盛泽河上的事情,他一定早就知道郑源是骗了自己的,可是又不能说。云娘才明白那时汤巡检为什么会帮自己,“其实又不是你骗了我,你不用愧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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