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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162)

玉瀚却道:“皇庄其实没什么,也无非是大些的庄子而已,只是眼下许多人都等着看四皇子果真把沼泽改成良田了吗?”

云娘先前听大嫂说过一回,现在自然也是好好奇的,与玉瀚商议已定,备了些行李,休沐的时侯一早去了皇庄。

初夏时分,正是京城里最宜人的时节。云娘坐马车里与玉瀚出了城,见人烟已经逐渐稀少,再也忍不住将车帘子掀了起来,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和熙的风而吹过,而大路两旁绿油油的庄稼一直望不到头,心胸便都觉得开阔了。

出城三十多里,才到了皇庄上,早有大太监在路边相迎。进了庄子里又走了半晌,这才到了四皇子和皇子妃住的院子。毕竟是天家,红墙黄瓦,高屋大院,十分的气派。

云娘这时已经放下帘子,听得外面竟然是四皇子亲自出门迎接,又与玉瀚谈笑风生,便悄悄向外看去,原来四皇子瞧着比玉瀚略大几岁,宽额方颐,龙睛凤目,气度不凡。身后带了许多人,形态各异,有穿着绸袍的儒生,也有一身短打扮的农夫,想来都是在沼泽中种田的。

正思忖着,马车又前行了一段停了下来,云娘下来便被几个太监宫女簇拥着进了内院,迎面四皇子妃前来接她,拉了手不叫她行礼,只道:“要我说竟不如免这些虚的,我们在一起好好说话。”

云娘哪里肯,倒底按礼数做足了方才起身,四皇子妃便拉了她的手指着院内的一畦畦青菜笑道:“这些菜是四皇子种的,比汤指挥使在江南种的如何?”

其实在盛泽镇时,云娘从没有看到过玉瀚种菜,都是阿虎在忙,于是便觉得眼下这些菜倒底是谁种的也很难说,而且青菜又怎么比呢。

但是云娘也早在京城里学了些场面上的话,“四皇子种的,自然是极好的,”恭维过了,又笑道:“这样新鲜的菜,就是要比在京城买来的好吃。”

“那是自然,味道便不一样,”四皇子妃便笑道:“待回去的时候,我让下人采些给你们带着。”

云娘便笑,“我原也想讨一些,只是并不好开口,如此便谢谢王妃了。”

这时外面便有人传话进来,“四皇子带着汤指挥使去看农田了。”

云娘也不免好奇,“那沼泽地果然改成了良田?”

“果真改了,今年种了上千亩的水稻,现在稻苗已经长这样高了。”四皇子说着又用手比了比,“若是成了,明年还能再改上一千亩。”

云娘也不禁赞叹道:“四皇子果然了不起。”

第121章 笨手

皇庄里的院子是极大的,两人先看了畦里的菜,又四处转了转,竟走了半晌,方才进房坐下喝了杯茶,又说了会儿话,四皇子妃便带着云娘又进了一间屋子,“你瞧瞧这台织机可好?”

云娘吃了一惊,原来四皇子妃给她看的是一台崭新的妆花织机!

果真是天家,就算是看起来非常低调的四皇子府上,也有如此的权势,十几天内便弄来一台妆花织机!毕竟妆花织机只有江陵府才有,算起来从那边昼夜行船运过来就要这许多时间。

云娘看了一回,赞道:“果然是极好的。”心里却不禁想,四皇子妃是要做什么,难道她也要学织妆花纱吗?

没想到竟然还真是如此,四皇子妃笑着向她道:“我见了汤夫人织锦便十分地羡慕,于是吩咐人买了一台一样的织机,还请汤夫人教我呢。”说着又给云娘看了摆在一旁大堆大堆的丝线。

不是织锦的熟手,是不可能直接学会织妆花纱的,云娘却不好这样对四皇子妃说,便显出了些踌躇。

四皇子妃看在眼里,笑问:“听说会织妆花纱的人极少,一向不外传的,是吗?”

“不是为此,”云娘先前在盛泽镇时一向严守织妆花纱的方法,但那时她是为了生计,现在情况不同,自然早已经没有当时的顾虑了,“王妃要学,我自然倾囊相授,”却又吞吞吐吐地道:“妆花纱并不好织,总要有几年织锦的功底才行。”其实还要更难,如果不是心灵手巧,就算是织了几十年的锦,也学不会织妆花纱。

但四皇子妃却不以为然,她一向自诩聪明,想那织锦不过微末之技,要学还不容易,便笑道:“我虽然没有织过锦,但现在学起来也不晚,我就不信,拼上半年一年的时候,竟然连一块妆花纱也织不成?”言下十分自信。

云娘便再无可劝说,又想四皇子妃是读书人的女儿,又能被选为皇子妃,自然是比寻常的女子要强的。于是将丝线装在织机上,一面织一面向四皇子妃讲,“这是最简单的,待织熟了便可以再加上花样了。”见四皇子妃频频点头,便站起来让她坐在织机前。

结果,云娘也不敢相信,原来四皇子妃的手竟然十分地笨拙,比娘家的大嫂还笨,她拿着梭子就如拿着一根木头一般,根本用不好,一会儿将线绷断了,一会将线打了结,再一会又不知怎么用梭子扎到了手,血流到纱上,将那纱全弄废了,只得全部重新换过。

最关键的问题是,自家的大嫂虽然笨,可她自己承认,但是四皇子妃虽然很笨,但是她却以为自己十分聪明,一定要学,而且还十分坚持,怎么也不肯放弃。

于是,云娘和四皇子妃一个教一个学,过了一两个时辰,但最终还是没有一点进展,四皇子妃根本没能织出一点点的纱,倒是白白浪费了许多丝。

要知道她们现在还是只用一种颜色的丝线,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妆花纱呢,若是加上了几种或者十几种颜色的丝线,甚至还有与丝线质地不一样的金丝和银丝,那时才是真正的难处。只是云娘哪里敢说呢。

而且,四皇子妃实在是固执,尽管手上已经添好几道伤痕,可她还在不停地练。

直到外面四皇子他们早已经回来,开了酒席,宴饮之声传了进来,四皇子妃方才醒悟过来,非常消沉,“我看着你织锦的时候,十分地轻松从容,仿佛在做一件好玩开心的事情一般,但没想到自己竟然怎么练也不成。”

云娘与京中的贵女们往来也不少了,深知她们向来在外人面前皆和善可亲,笑语如花的,就连武定侯府的大嫂,本是一家人,也几乎没有露出过多少情绪,眼下四皇子妃果然是失态了。

在盛泽镇上,一个女子如果不会织锦,便会被人嘲笑,甚至很难嫁出去。可是四皇子妃便完全不一样了。云娘并不明白她为何一定要学了织锦,便劝道:“王妃是贵人,何苦一定要学织锦呢?不过微末之技罢了,又不是像我先前,全指望着织锦谋生。”

四皇子妃抿了抿唇,十分地无奈,“可是,我想在皇上寿辰时献上一幅万里江山图,好让父皇开心。”

原来那一日皇上说天家的女眷没有一个会纺织的,四皇子妃知道了便记在心里,因此才去拜访自己,又要学习织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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