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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婚(420)

长宁公主已经进了二门,见新安郡主迎上来,忙口称不敢疾步上前扶住她。睐姐儿见长宁公主不过一年多没见,但面上皱纹已经生了不少,而头发更是泰半白了。想是为阿昭的事日夜煎熬,可是陛下所图,又怎会在意长宁公主的白发和煎熬?做天子的,又有几个是没有决断的?

长宁公主和新安郡主寒暄几句,见睐姐儿俏生生立在一边,想起自家女儿,忍不住泪又要往下流,百般计策都用尽,可还是毫无转弯余地,也只有寻人说说话。长宁公主的鼻子在那酸的厉害,忙强做欢颜对睐姐儿道:“好孩子,许多日子都没见到你,你若得闲,就去……”

话没说完,长宁公主越发觉得心里的酸涩忍不住,忙转过头,旁边的侍女已经道:“这里风大,公主想是眼里进了沙子,还是先请进去里面说话吧。”风进了沙子,也只有如此了。睐姐儿不由心里也一阵酸涩,竟不知该如何说话,只是陪着两位长辈进了屋。

新安郡主有心想劝长宁公主几句,又见她强忍悲伤,不由在心里叹气,按说陛下也不会答应才是,怎的不仅答应不说,还有意大张旗鼓,这又是为了什么?可是圣心难以揣测,只有拍着长宁公主:“你闲着时,就多来走走,横竖我现在也是个闲人。”长宁公主嗯了一声,那泪又想往下落,可旁边有人又难以往下落。

新安郡主也就让睐姐儿带了人先出去,睐姐儿走出屋子不几步就听到长宁郡主在那道,我从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女儿会这样想。睐姐儿还想细听,可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睐姐儿不由微微一叹,儿女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不会再像小的时候,对父母言听计从了。阿昭能这样斩钉截铁不肯回头,其实背后也有陛下的推波助澜吧?睐姐儿站在那里,瞧着湛蓝的天,不由有些痴了。

有丫鬟过来笑着道:“表小姐怎么站在这里不动呢,方才齐王世子夫人和仙游县主到了,十三姑奶奶让来寻您,说仙游县主要和您说话呢。”阿颜也来了,睐姐儿努力吸气呼气,在面上露出笑容这才往阿颜在的地方去。

见到睐姐儿,阿颜笑着道:“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往日总是先出来见我,怎的今儿还要人去寻你?”睐姐儿坐在她身边,让丫鬟们都出去才对阿颜偷偷地道:“长宁公主来了,这会儿在那和外祖母说话呢,我听了几句,着实哀痛,不由有些心酸。”长宁公主?阿颜不由叹气:“我们不过是恼,但长宁公主她,却是剜心之痛。”

睐姐儿靠到阿颜肩头:“那日我听阿昭说了,觉得阿昭也有道理,可今儿瞧见长宁公主这样,心里又直发酸,不好受,竟有进退两难之感。”阿颜的眉也挑起:“谁不是这样呢,可是阿昭就像被灌了迷魂药似的,反对的话怎么都听不进去。陛下也真是,怎么偏这会儿,陛下就偏向阿昭了,说疼爱阿昭,不忍心让她失望,可是长宁公主是陛下的姐姐,不是更不该让长宁公主失望?”

睐姐儿拍下额头:“算了,这件事我们也没法子。还是去花园里瞧瞧。你不晓得,方才你没来时,那些都比我们小,都和我妹妹玩去了。我瞧她们大不过十三四岁,也就没和她们一块玩。”大不过十三四岁?阿颜抿唇一笑:“喂,我也还没满十五好吧?怎么,你也不想和我玩?”

睐姐儿伸手捏一下阿颜的脸:“这张嘴什么时候变这么厉了?我不和你说了,明年你及笄之年了,我让人找了块好玉,打算给你雕根玉簪送你呢,正好来问问,你要雕些什么花在上面?可不许不戴。”阿颜想了想才道:“不拘什么,别雕那什么石榴、牡丹就好。”睐姐儿的眼转了转:“那雕芍药好了。”

芍药?那日抽花签时候的情景似乎又在眼前,阿颜的眼微微一黯,接着就点头。睐姐儿见状凑到她耳边道:“花相,日后你定会好好待阿弟的,阿弟他真有福气。”阿颜的脸顿时红了,伸手捏睐姐儿的脸一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睐姐儿的眼眨一眨:“什么胡说八道?难道你不是我弟弟的媳妇?”

阿颜的脸顿时红的更厉害,伸手又要去掐睐姐儿,睐姐儿的腰微微一晃,就让开了。两人笑闹一番,携手往花园走来。此时已近冬日,花园内也没什么可观赏的,只有几丛菊花开的好,绯姐儿正在那和几个孩子在那赏花。

她们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就像昔日睐姐儿和人玩耍时一样,睐姐儿和阿颜对看一眼,彼此心照,继续往另一边去。竹林之中突然传来声音:“这画竹,要先明白竹之劲节,若不明白,也是虚的。”

☆、320怀慈

声音有些苍老,听起来也不算熟悉,这是谁在徐府竹林里说话呢?睐姐儿和阿颜都有些奇怪,想进去又觉得打扰了别人。那个声音说完之后,就听到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祖母的教诲孙女明白了,这画画,是不是也要心无旁骛,而不是念着要用画来争的名利?”这话有点意思,睐姐儿和阿颜都点头,已有丫鬟过来,瞧见这两人站在这就笑着道:“表小姐怎么站在这里,虽八月了,中午日头还有些烈,何不进竹林去?大姑太太和俞家表小姐在里面呢。”

大姑太太?睐姐儿微微啊了一声,阿颜已经道:“原来是徐大家,怎么你姑祖母来了,你都不晓得?”做晚辈的不知道罢了,知道的就要进去给长辈问安,说着话,睐姐儿和阿颜已经走进竹林,竹林中的石桌上,正摆开了笔墨,徐琴正拿笔作画,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侍立,身后还有一个垂髫丫鬟手里端着洗脸盆等候。

瞧见睐姐儿进来,少女抬头微微一笑,但并没说话,只瞧着徐琴作画。这么些年过去了,徐琴的画技更好,手腕微微一折,已经把墨竹画好。一口气画好墨竹,少女这才拿起旁边丫鬟洗脸盆里放着的手巾给徐琴擦手,笑着道:“祖母,这里来了两位姐姐,我也不晓得怎么称呼。”

徐琴擦了手才抬头瞧向睐姐儿和阿颜,两人见她瞧向这边,双双屈膝行礼。睐姐儿徐琴是认得的,示意她起身,阿颜徐琴却不识得,笑着道:“我因见这里来的晚辈太多了,从来都是不擅应酬的人,这才和你们表妹躲到竹林里来,作作画,说说话。这位姑娘是哪家的?”

不等睐姐儿开口,先头那个丫鬟已经上前道:“大姑太太,这位是齐王府的仙游县主,齐王府的世子夫人和十三姑奶奶素来交好,仙游县主和我们表小姐也是很好的。”徐琴哦了一声:“原来是齐王的孙女,记得昔日我在京城,曾去过齐王府,淮安郡主也喜欢画,后来我离开京城,通信日稀,淮安郡主可好?”

徐琴是曼娘娘家长辈,况且昔日对淮安郡主有半师名分,淮安郡主又是阿颜的亲姑姑,阿颜自然先尽晚辈礼:“淮安姑姑出阁都已十多年了,常和晚辈提起昔日徐大家的画艺,常叹息没有多得指点。只是徐大家既来到京城,为何全无风声,不然我们做晚辈的,也该得沾徐大家的风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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