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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婚(416)

想到这,睐姐儿的眉皱起:“可陛下并无旨意,家人没为奴,石小姐也该继续做女官才对。”阿颜叹气:“她去见陛下试图求情,触怒陛下,若不是念在石老爷为官多年也有些政绩,再加上儿女为父求情也是一片孝心,只怕陛下登时就下令处死她,只让她做宫女,已经十分开恩了。”

这样的宫女,只怕也不会被人放在眼里,想到那个眼中会有泪的少女,虽然睐姐儿对她观感不好可还是轻叹一声:“今日还是人上人,明日就为奴,你说,若我也遇到这样境地,会怎样?”阿颜没料到睐姐儿会这样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道:“不会的,你不会的。再说,就算真是运气不好,落到这样田地,你也不会哀怨,更不会做别的。”

说着阿颜四处瞧瞧才凑到睐姐儿的耳边:“昨儿我见了她,她还是那样一说话就含泪的模样,而且,还悄悄地打听驸马是什么脾气。哎,别的公主罢了,二公主的脾气,哪能容得下这样的事。”睐姐儿顿时觉得耳根有些发烧,推阿颜一下:“你怎么说这样的话,这种话,不该我们说的。”

阿颜的声音也变的低了些:“我娘说了大了,再过两年也该出嫁了,才告诉我这些事的,还说,虽然陈府的家风好,可是也难保有那心大的丫头。不过你也该知道,当年我祖父的王侧妃,不就是这样,结果还闹了好大一场。”王侧妃,若不是阿颜提起,睐姐儿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了,对她的印象也很模糊了,成了亲,是不是就要面对这些事?睐姐儿又叹一声,但不忘安慰阿颜:“你放心,我娘管两个弟弟管的严,对下人也是如此,那样偷鸡摸狗心怀不轨的人,我娘早早地把她们都撵出去,定不会给你添烦忧。”

阿颜的脸登时红了,推睐姐儿一下:“谁要你说这些,我怎不明白这个。”嘴里说着,那脸越发红了,睐姐儿忍不住往阿颜的肋下抓去:“还在装呢。”阿颜抓住睐姐儿的手,两人嬉笑一会儿,阿颜突然又叹气,睐姐儿晓得,她是又想到了阿昭,可是当日陈铭远说的那些话,是不能告诉别人的。睐姐儿也只有抱住阿颜的肩以示安慰。

阿颜明白睐姐儿的意思,两人又唧唧哝哝说了会儿话,齐王世子的长子,阿颜的兄长也要定亲了,这是陛下亲自挑选的人家,秦婉柔夫妻也亲自去瞧过那个姑娘,对她十分满意,只等天子的诏书下达,齐王府就会多一位王孙夫人了。

京城之中,常年来来去去的就是这些事情,红白喜事寿宴满月酒,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桩,让人应酬个没完,只是不知道,阿昭真的离开这里之后,会不会想念京城这些应酬?睐姐儿抬头看天,天色湛蓝,有白绸一样的云飘过。这人生或许也就如此,有时有云有时晴朗有时又下雨。

长宁公主在别院住的日子越久,见阿昭不肯低头,那心里的火气越大,过了几日带人回到公主府,劝说女儿放弃。但阿昭来来回回只有那么一句,陛下已经答应了。劝说不了女儿,长宁公主也只有进宫哭求陛下,求他转了心意,看在自己只有一个女儿的份上,趁还没有下发明旨,让这桩婚事做罢。

天子笑的永远都那样温和,没有同意长宁公主的话,反而搬出人生得一有情人是极难得的,姐姐又何苦拆散他们,让他们各自分飞?说完皇帝就让皇后来安慰长宁公主,自己去了前朝。都不肯让步,长宁公主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皇后见长宁公主脸色,除了温柔劝解再没有别的话,只说既然陛下都为他们感动,决意成全,姐姐你也就放手吧。

长宁公主都无法阻止这件事,大臣们送到皇帝案头的那些反对的奏折,更是没有踪影没有批复。就在这样的反对声中,日子一天天过去,齐氏也在五月生下一个女儿,虽然不是陈大太太期盼的曾孙,但这头一个曾孙女也让陈大太太很欢喜。九阿公的孝期没满,满月那日就没有大办,只请了平日相处的好的亲友们来坐坐。

熊三奶奶也在被请的行列里,睐姐儿跟着曼娘出来陪客人。熊三奶奶瞧见睐姐儿,说了几句不知怎么就差点落泪,连声叹息:“都是我家没福,要早……”说着熊三奶奶就觉得失言,曼娘已经婉转地道:“姻缘的事,各有天命,三表弟妹你还是先请坐吧。”这话里有别的意思,但睐姐儿装作没听懂,只和曼娘一起招呼客人。

今日请的客人本就少,再加上和睐姐儿差不多年岁的姑娘,不少都已婚嫁,寥寥几个未婚少女,也无需像从前一样,专门请她们去花园里。睐姐儿正在和人说话,旁边一个少女小声问道:“那位熊奶奶的侄儿,是不是就是熊驸马的婶娘?”睐姐儿点头,少女的声音放轻一些:“今儿她还来做客,不是说……”

说着少女就把话给咽下去,睐姐儿敏锐地看她一眼,已有旁人忍不住,悄声道:“陈姐姐你们家在守孝不出门不晓得,听说这位熊奶奶,得了公主好大的没脸,前些日子气的在床上躺了三天。”

☆、择宅

公主和普通人家嫁女儿不一样,虽然面上也要待男方家长辈有礼,但天地君亲师,君可是在亲的前面。娶了公主的人家,也不会摆什么长辈架子,都要敬着公主才是。熊三奶奶那样的出身,又在京城这么些年,应酬见识也早不是从前,怎么会说话触怒公主?见睐姐儿的眉皱起,先头说话那个已经道:“听说那日公主驾临熊府,原本还好好的,谁知熊三奶奶说了句,愿早得贵子的话,公主就大怒,她身边的女官就称这样的话不该熊奶奶说的。”

这样的话本也是经常说的,谁家新娶了媳妇,不管媳妇是什么出身,不都要这样说上一句,哪知道二公主就因此发怒?睐姐儿的眉越发皱的紧了,不由微微一叹,娶公主虽荣耀,但天下就没有好伺候的公主,再加上二公主又是出了名的难伺候。熊大少爷原本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以后日子,夫妻俩只怕还有的闹,睐姐儿不由轻叹一声,见丫鬟送上一道新菜,忙让了让:“这是新采的菱角磨成粉,再和莲子在一块炖了,还有百合在里面,最适宜这时候用。”

熊三奶奶今日来赴席,只觉得众人不时瞧向自己,偶尔还窃窃私语,心里明镜似的,但当了外人,又不能说出来,只是还和原先一样,和人说话闲聊,觉得脸都笑疼了,这席偏偏还不结束,再看向坐在另一桌上的睐姐儿,端庄大方,贤淑从容。若是娶了她,也不会如此,可尚公主,那又是多大的荣耀,算来算去,只是苦了自己的大侄儿。熊三奶奶微叹一声,听到旁边的陆太太在和曼娘说话宅子的事,不由瞧向陆太太:”贵府也要买新宅子?”

今儿能来,全是因魏家和陈家结了亲,陆太太满心欢喜地笑着道:“原本我外甥是住在我家里,现在他要娶妻,自然要买新宅子,我这会儿和陈奶奶说,已经瞧了两三处宅子,还要请陈奶奶带了我们外甥媳妇,仔细去瞧瞧呢,看喜欢哪处,就选哪处。”这才是一起过日子的人家,宅子选在那,怎么布置,都要有商有量,而不是什么都由旁人做主。熊三奶奶越发为自己侄儿伤心,可这尚公主的荣耀实在太耀眼,耀眼的让熊大少爷吃些苦头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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