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曼婚(183)

曼娘眼里不由有些酸涩,恭敬地又行礼方道:“外祖父年纪已老,我母早逝,孙女本该替母尽孝才是,一去数年,连外祖母都没送别,孙女着实不孝。”提起老妻,陈阁老也不由有些眼里酸涩,让脸上露出笑容:“你外祖母多病,临终前说,这一去就往好处去,让我别伤心。”

曼娘也强忍住泪应是,陈阁老这才把三个曾孙儿拉过来:“好,都是些好孩子,聪明俊秀。”睐姐儿和谨哥儿两个岁数大些,乖乖站在一边,慎哥儿看着陈阁老的一把白胡子,又见他笑容慈爱,感到有趣,就想去摸他的胡子。

曼娘忙把儿子的手拉回来,对陈阁老道:“小孩子调皮。”陈阁老已经对慎哥儿张开手:“想玩曾祖父的胡子?哎,你小叔叔小的时候,也喜欢呢,可是现在不肯了。”说着就把慎哥儿抱到膝盖上,慎哥儿听了倒不好意思了,规规矩矩坐在那。

身后陈七老爷的长子,今年刚满了十岁的陈铭如已经有些不好意思地叫声祖父,见曼娘看向自己,脸不由微微一红,那都是小时候的事。陈阁老哈哈一笑:“嗯,现在大了,去,带着你这些侄儿侄女们玩去。”

陈铭如应是带了睐姐儿他们下去,奶娘丫鬟都跟着,其他人还要和陈铭远说话,曼娘也就往内宅去,虽说陈太夫人去世已久,陈七太太又随丈夫在外做官,但管家等人都是老仆,管理的极有章法,这回回来曼娘夫妻也就住在这边,而不去九阿公在家乡的宅子住,那里虽有人看着,打扫也是个麻烦事。

见曼娘进来,管家娘子早迎上来,口里说着恭喜表小姐。这声表小姐让曼娘的思绪一下飞的很远,忙扶起她们吩咐冬雪各自赏了才道:“外祖父这回的八十大寿,要大办酒席,还不晓得是哪位在这打理这些事。”

管家娘子恭敬地道:“老太爷八十大寿,这可不止是我们家的喜事,还是合族的大事,五老爷早早让合族人等,有钱出钱,没钱出力,专门在祠堂前面空地里摆了流水席,招待那些亲友。至于家里,只摆正日子这一日,招待几家近的亲友和来贺寿的知府等人。”

难怪早早听说大办寿宴,这家里却不见多么忙,如果只有几家近的亲友和来贺寿的官员,那也只有几桌,用不着这样忙乱。另一个管家娘子已经端过茶来:“表小姐您放心,厨房里一应都已备好,五太太每日还过来瞧一趟呢。”

有人已经笑了:“还表小姐,现在啊,是奶奶了,方才我冷不丁一瞧,还当是七姑太太呢。不过,要按族里排行,该是几奶奶?”旁边有人笑着说她糊涂,连这事都忘了。听她们说着这些话,这些熟悉的名字,曼娘觉得眼睛又有些酸,刚要说话,就有人进来报,五太太带了各家的太太奶奶都相约来瞧了。

陈家族内人口众多,自然不是人人都能来,也只有几家来往的近的来了,这位五太太就是现在的族长夫人。曼娘迎出去,五太太自然也要和曼娘说笑一回,数年不见,有认识的也说笑一回,不认识的也要各自介绍认识,又让睐姐儿他们来见过各位叔婆伯母婶娘。睐姐儿姐弟三人乖巧地一一叫去,等叫完了慎哥儿皱眉:“娘,难道全是长辈,就没有不是长辈的?”

这话让大家都笑起来,已有人拉过一个羞答答的少妇过来:“哎,这个虽说不是你长辈,却是你嫂子,她啊,现有四个月了,等生出来,就可以叫你叔叔了。”

曼娘笑着道:“上回回来时候,记得大侄儿才十一二岁,现在,都要做爹了。”五太太笑着点头:“时光如流水,我可还记得你小时候,跟了七妹妹来省亲,叫五舅母时候,现在,连你闺女都这么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得意时须还乡。

☆、141见面

旁边已有人道:“那时都说,曼娘外甥女这么乖,谁娶了真是有福气,现在做了陈家媳妇,这才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呢。”众人都笑了,说笑一会儿,众人也就告辞,留下五太太在这和曼娘说一些寿宴的安排,大致也就管家娘子们说的,祠堂面前摆流水席,是人人都可以去吃的,这家里正日子里摆上几桌,请的人就有讲究了。

五太太还笑着道:“原本呢,还想在这院里也搭上戏台,大伯父说了,想听戏,去祠堂门口听就好,这边清清静静吃顿饭,他还有几个老友也要来,到时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再搞个戏班子在耳边,未免太生厌了。”

曼娘含笑道:“辛苦五伯母了,这些年,舅舅舅母也不在家,外祖父这边,全赖伯母您照顾。”说着曼娘起身给五太太行礼,这不是做为陈家的儿媳,而是做为陈阁老的外孙女。五太太忙扶起她:“瞧你说的,这都嫁过来快十年了,还和我这么客气?大伯父长长远远地活着,我们一族就托庇多了。”

曼娘笑着应是,五太太又和曼娘说几句家常话,也就让曼娘歇息。曼娘送走五太太回到屋里,这是曼娘生母没出阁前的闺房,陈阁老这支人丁少,三十来年,还是保持的和当日陈氏没出阁时候一模一样。

当年陈氏还在世时候,带着曼娘回来,也是住在这里,曼娘的手慢慢抚上这熟悉的摆设,那梳妆台上,还有徐明晋小时候淘气,用刀子挖出的小坑,打开梳妆台的抽屉,第一层放着的,是一束丝线,年代久远,丝线都已经有些泛黄,记得那时娘总喜欢用丝线给自己打各种络子,这些丝线,还该是她上回归宁时没用完的吧?

那是有了几年?二十年还是十八年?曼娘已经记不大清了,这一切,都是外祖父下令不许动的吧,不然怎会隔了这么多年,这些丝线还在。曼娘把丝线放回去,打开第二层,已经被睐姐儿从背后抱住:“娘,这是谁的屋子,怎么和驿站里的不一样。”

曼娘握住女儿的手把女儿拉到自己面前:“这是你外祖母没出阁前住的屋子,你瞧,这梳妆台上的坑,是后来你舅舅淘气,拿刀在上面挖的。”睐姐儿一双眼顿时闪起来:“啊,原来舅舅小时候也这样淘气,等回了京,我要和舅母说。”

曼娘坐下来把女儿抱在怀里:“你啊,淘气劲儿也够了,要是你外祖母还活着,一定会罚你。”睐姐儿靠在娘怀里:“娘,外祖母不是好好地在京城里吗?”曼娘笑了:“我说的,是你亲外祖母,她过世已经十六年了,娘很想她。”

睐姐儿感觉到曼娘话里的低落,转身用双手抱住娘:“娘想外祖母的时候,是不是就跟我想娘一样。”曼娘点头:“可是娘再也看不到你外祖母了,你小舅舅只有两个月大的时候,你外祖母就没了。”

睐姐儿嗯了一声,有个闺女能跟自己说话真好,曼娘把女儿抱紧些:“你外祖母,比娘生的好,比娘聪明,也比娘待人严厉。娘,真的很想她。”曼娘眼里的泪不由掉落,子欲养而亲不待,纵然继母再好,终究是不一样。

上一篇:莺莺传 下一篇:十样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