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曼婚(172)

丈夫在那欢欢喜喜,韩氏却听的不那么入耳:“你的意思,我们还沾了三伯的光?”媳妇今儿是怎么了?陈四爷十分奇怪地看着她:“什么沾光,官场之中,本就是互相援助的,姻亲尚且如此,更何况我和三哥还是一母所生的兄弟,自然更要守望相助。以后,你要告诉儿子们,多和弟兄们玩耍,我瞧他啊,有时候太调皮了。谨哥儿比他聪明伶俐多了,那样乖。”

韩氏只觉丈夫这几句话分外刺耳,特别还说了儿子,不由皱眉:“小孩子家调皮,也是天性,太过乖了,未免失了天性。”陈四爷是典型的世家子,对儿子如何教养,家中内宅的事,都一概不管,横竖不是有娘就是有妻子,听了这话不由呵呵一笑:“也是,你说的对,不过弟兄们在一起玩耍是好的。快些把银子拿出来吧,我等会儿还要出去,汪首辅的孙子前晚到的京,我们同事们约了,要给他接风。”

说到这份上,再不拿银子出来就是小气,韩氏拿出钥匙,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银子递给丈夫:“先拿二十两出来。免得你一下花光。”陈四爷算了下,又喝了一杯茶就走了。韩氏看着丈夫出去,现在连丈夫都不和自己一条心了,以后,是不是连儿子也?

想到儿子,韩氏急忙唤人:“谌哥儿呢,凌哥儿呢,他们在哪里?”翠玉赶紧安慰:“四奶奶,这会儿他们都在睡午觉呢,等醒了就让奶娘抱过来。”韩氏才长出一口气,丈夫也就罢了,可是儿子,千万不能再失去了。

刘婆子站在一边看着曼娘打开账本瞧着,看完,曼娘连眉都没轻皱一下,就对刘婆子道:“多谢了,我一客不烦二主,还请刘妈妈帮了我,去帐房把那些历年积下的银子都拿回来。”说着曼娘从荷包里取出一枚小小印章,在韩氏送来的账本中取出一张帐,然后在上面盖了交给刘婆子。

这是曼娘的私蓄,账房只是代管,自然无需这府里的对牌等物,只要拿盖了曼娘私章的条子去就是。刘婆子接过,也就告退。曼娘抱着手炉,六年,四个铺子和两个田庄,到现在竟只有三千两银子。真是把人当傻瓜了,要吞,也别吞的这么明目张胆。

钱妈妈走进来,曼娘抬头看她:“刘福家,是在家乡替我管铺子和田庄?”刘福,是曼娘的另一房陪嫁的下人,曼娘在家乡的那些铺子田庄就归他家打理。钱妈妈点头:“是,刘福两口子这些年也还勤谨,每年十月上京来交一回帐,这些年,都是交到四奶奶那里。”

接着钱妈妈就问:“奶奶,难道说四奶奶吞没不少,要说过个手,拿一些也平常,毕竟就算请个管帐的,也要出束脩呢。”曼娘唇边笑容有些嘲讽:“她要拿一些,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六年,只剩给我三千两。”

只有三千两?钱妈妈的眼顿时瞪大,曼娘的铺面田庄,都是上好的产业,前年着了涝,可田庄都还有五百两银子的进项,这还是欠年,丰年更不必说。铺面的生意也尽好,每年少说也有三四千两,而现在,六年。

曼娘面色不变,韩氏这样肆无忌惮地吞,只怕也是拿准了自己不会和她翻脸,这会儿只怕也早准备好了言辞,十月吗?有些帐,是要慢慢算的。

陈铭远这时进来,面上满是喜悦,曼娘起身迎他:“又升官了,这么欢喜?”陈铭远张开双臂让曼娘给自己换衣衫:“你猜,这喜事,可和你有关。”曼娘故意:“我晓得了,你定是在外看中一个温柔贤惠可人的,要接回来。”

陈铭远瞪妻子一眼:“调皮,我和你说,今日陛下想起明年二月二十二,是大祖父的八十大寿,说老臣越发少了,打算在年后,派人去给大祖父封赏。我恰好在旁边,讨了这个差使,到时我们可以一起回去,我晓得,你很想你祖母的。”

好,怎么会不好,曼娘眼里带笑,看着丈夫:“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想着,得意时不往家乡行,如锦衣夜行?”陈铭远点头:“娘子果然是我知音人。”曼娘正待要啐他,就见刘婆子带了人扛了一个樟木箱子进来。

看见陈铭远,刘婆子急忙行礼,陈铭远指着箱子:“这是什么?”曼娘已让人把箱子抬到里间放好:“这是我们去这些年,铺面田庄的进项,一直放在账房,我让人今儿去取回来的。”陈铭远嘻嘻一笑:“恭喜娘子又有进项,昨儿我看见一幅古画,要价两千两,还请娘子赏了我,我去把古画取回来。”

曼娘淡淡一笑:“统共就三千两,你一下就取走两千,还要不要过日子,横竖你要回家乡,我看到时你拿一百两银子去求我五祖父给你画一幅好了。”三千两?陈铭远的眉皱起,在龙岩六年,陈铭远早不是那个把钱财当做阿堵物的世家子,曼娘的田庄铺面一年进项多少算都能算出来,此时只有三千两,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想都能想出来。

☆、133消息

曼娘把陈铭远的衣衫交给冬雪,让她们拿出去洗,这才笑着道:“怎么见我拿不出银子,买不到你心爱的古画,伤心了?”陈铭远回神过来,把衣袖整理下就道:“没这回事。”曼娘已从匣子里拿出一个小元宝赏给刘婆子:“辛苦你了,婆婆那边只怕还等着,先请回吧。”

刘婆子谢过赏也就走了,陈铭远才望向曼娘:“要不,我去问问四弟。”曼娘笑了:“问四叔做什么,这些事他又不管,我自己有主意,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兄弟们为难。”曼娘这话让陈铭远沉默一下才道:“对不住,要不是我。”

曼娘白他一眼:“说这些做什么,要紧的是我们一家子在一起,你与其在这说这些,还不如去后面,看着孩子们写字。”陈铭远点头,出了屋往后面去,曼娘脸上笑容慢慢消失,这事,总要拿捏好轻重。

刘婆子回到陈大太太那边,对陈大太太说了始末,陈大太太惊讶地睁大眼:“怎么只有三千两,这做的着实太过分了。”刘婆子安抚地道:“太太别这样,我瞧着三奶奶只怕早有了主意。”

陈大太太长长地出了口浊气才道:“这做的,不是一般的过分,我原本想着,过下手,拿个几千两,这也是有的。可是她竟然,竟然,”陈大太太实在找不出话来说,刘婆子赶紧给她倒杯水让她缓缓,陈大太太喝了两口才把这气顺下去:“你去和你三奶奶说,就说我说的,这事我知道了。去你四奶奶那边也一样说。”

刘婆子依言而去,陈大太太的双手都在抖,这是真把别人都当傻子吗?就算账做的再平,可并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可查的。陈大太太闭上眼,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韩氏见刘婆子去而复返,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脸色顿时变了,但还是强撑着道:“多谢妈妈了,妈妈坐下吃茶。”刘婆子自然不会吃这口茶,告退出去了。

韩氏的脸才变得煞白,翠玉翠红都垂手而立,武嫂子过了很久才上前悄声道:“奶奶,那帐,已经做了四五遍了,别说四奶奶,就是专门的账房先生,也查不出来。”韩氏更加暴躁,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前儿婆婆说,说家乡那边的总管,年纪已经老了,想告老,我想着,不如把你们一家子送去做这个总管,也很风光。”

上一篇:莺莺传 下一篇:十样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