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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婚(164)

见孙儿这样,陈大太太把他拉过来,摸着他的头:“我晓得你平日和阿颜交情好,可是阿颜始终是女孩子,女孩子当然爱和女孩子玩了。你也该多和你弟弟们玩耍才是。”谌哥儿的小鼻子皱了皱,谁愿意和他们一起玩。

陈大太太的眉不由皱起来,声音也变的没那么温和:“谌哥儿,你原来还小,祖母也没多说你什么。但你现在已经不算小了,你瞧瞧你姐姐,对待哥哥弟弟是怎么对待的?你们都是一个祖父的孙儿,都是姓陈,以后是需要守望相助的,而不是不喜欢这个人就不理甚至欺负。”

谌哥儿眼里的泪开始聚集,抬头看着陈大太太:“祖母是不是再不疼我了。”陈大太太把孙子抱到膝盖上坐好:“祖母怎么会不疼你呢?还记得那日祖母让你写的吗?兄友弟恭,只有这样,我们陈家才能越发兴旺,而不是彼此争斗,那样怎会兴旺?”

陈大太太教训孙子,屋里伺候的人自然没一个敢上前分说,谌哥儿的泪越来越多,陈大太太抱着他,是不是原先自己对他太宠了?可是下人们也一直说这孩子十分聪明也很伶俐。做长辈的,怎么会不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呢?于是有些时候难免放纵。

陈大太太在这反省自己对孙子是不是太过宠爱,才让他变得今日这样,曼娘妯娌们已经送了秦婉柔母女回转,守在门前的丫鬟急忙迎上去:“太太在里面教二少爷呢,奶奶们是不是?”

丫鬟说的婉转,韩氏却听的明白,赵氏的眼又往韩氏脸上看去,唇边是明明白白的嘲讽。此时韩氏是又心疼又气恼,也不去计较赵氏这点眼神,曼娘听着屋子里面还算安静,对丫鬟道:“你去问问婆婆,若是没什么事,我先带孩子们回去午睡。”

丫鬟应是进去,很快就出来:“太太请三位奶奶进去。”走进屋里,陈大太太已把谌哥儿放到一边,见她们和孩子们进来就道:“你们都坐下吧,我和你们说说话,孩子们最好也听着。”陈大太太很少这么严肃,谌哥儿不敢再撒娇,直直地站在那里,睐姐儿的眼眨一眨,拉着弟弟们站好。

陈大太太瞧着面前恭恭敬敬的儿媳和孩子们,轻叹一声:“你们三个都是我的亲儿媳妇亲孙儿,平日若有些小争执,我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舌头还未免碰了牙齿,可你们都要记住,你们既嫁了进来,就是陈家的媳妇,一身荣辱都系于此,孩子们也都姓陈,本来该兄友弟恭和和气气,而不是成日你争我斗,看的腻味。”

韩氏和赵氏不由互看一眼,赵氏还是那样一脸不在意,毕竟真论起来,韩氏的错要多一些。韩氏心里不晓得是什么滋味,曼娘已经带着孩子们恭敬行礼:“婆婆的教诲,我做媳妇的明白。以后也会好好教孩子们,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况且有些东西,现在瞧着很要紧,可等经过一些事就明白,毫不要紧。”

这话让陈大太太点头:“你出外六年,比原先更明白了。我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不知道呢?今日绣楼绣花,明朝掖庭为奴,多了去了。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这家里不慎,子弟们管教不好,才会招来祸端。”

这话虽对着三个儿媳说的,但韩氏只觉得句句说的自己,那脸红起来,赵氏此时不敢现出心里的得意,只在旁随便说了几句,也就各自告辞退下。

韩氏回到屋里,已有等着的管家娘子来回事,原先韩氏觉得,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说一句话出去人人都看自己脸色,但今日,韩氏却觉得心烦意乱。偏偏来回话的人还没瞧出来,拿着账本道:“太太吩咐了,要赶着把三爷全家的衣衫都做出来,好让三奶奶出门拜客。可现在也是年下,本该做过年的衣衫。针线上的人难免不够,小的还请四奶奶示下,再从家里别的屋里暂时抽几个针线做的好的人,去针线房帮忙。”

听了三爷三奶奶这几个字,韩氏只觉得这人明明白白对陈铭远一家上赶着讨好,一杯茶就扔过去:“赶不出来就慢慢做,这人都抽走了,还怎么服侍?”回话的人没想到会惹到韩氏的这股邪火,脖子缩了缩还要再说,翠玉已经笑着道:“吴嫂子,你也是做老的人了,难道晓不得大年节下的,个个都要忙着过年,哪能抽的出来人?要依我说,先把三奶奶的出门衣衫赶出来两套,孩子们的衣衫先赶出来一套,把这应付过去了,剩下的等过了年再慢慢制备也不迟。”

这样只怕不好吧?吴嫂子的眉微微一皱,毕竟陈大太太说的,是让针线房把曼娘全家的衣衫最少每人赶出八套来,这样才好出门见客。现在一下从八套变成这么少,针线房的人是够了,可是太太那边?

☆、127应对

翠玉把韩氏扔掉的茶杯收起来,笑眯眯地说:“你难道是怕太太不高兴不成?现在哪处不忙?三爷三奶奶回来是大事,难道说过年就不是大事,还不是各处先应付过去,然后再细细地做。”吴嫂子在肚内思量一下,横竖自己已经来回过了,到时真要追究也能说的出来,于是谢过翠玉行礼退下。

韩氏只觉头痛欲裂,翠玉忙过来替她揉着:“那些人做不好事,换了就是了,奶奶何必为她们生气?”不是这样简单,韩氏长叹一声,昨儿陈铭远一家才到的家,到现在满打满算都还没整整一天,下人们就见风使舵处处上赶着,等以后可怎么得了?

翠玉轻声道:“奶奶何须这么担心,四爷这些年仕途顺遂,老爷可是夸奖不已。”韩氏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今儿是没听到太太的话,昨儿罚了谌哥儿,今儿就要我们管教好孩子,这不明明白白说我?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被挤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翠玉心里说哪有这么严重,毕竟都是太太的亲生子,门帘掀起,走进一个少妇,这是韩氏的陪嫁丫鬟,前几年嫁了这家里管事的儿子,现在夫妻两个都是韩氏身边的得意人。翠玉见她来了,晓得她们有话要说,垂手退下。

这妇人坐到韩氏身边才悄声道:“昨儿我婆婆在家备了酒,请赵家婶子过来坐坐。奶奶您也晓得,赵家婶子和我婆婆,都是太太的陪嫁丫鬟,这么多年姐妹做下来,也是无话不说的。可是昨儿我在旁边听了,一问到要紧处,赵婶子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只说些三爷三奶奶在福建的事。”

韩氏更加头疼,翻个身叹气,妇人拿过美人拳过来给韩氏捶着:“奶奶您也别这么着急,这些年您管着家,风光是风光了,可是也极累,要照小的意思,奶奶倒不如把这家交给三奶奶,由三奶奶去操心。”韩氏用手按着额头:“你又不是不明白韩家现在的处境,我哥哥嫂嫂们就靠乡下那几亩田的出息过日子,要不是正好我当家,还能接济一些,这日子越发糟糕。真要不当家了,那点月例,只够这一屋子人嚼裹的,还怎么挤出银子接济?”

两年前韩氏的父亲被弹劾,说他教子不严,纵子强夺平民妻为妾,韩氏父亲虽上书自辩,但还是被记了个过,落后又以虚耗公帑为由,被贬出京,去贵州做了通判。贵州山高路远,家人自然也不能跟去,只是韩氏的两个兄长,一个因纳那个平民妻为妾受了牵连,被韩氏父亲逐回老家,另一个从小只会读书,不大能料理家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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