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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传(504)

作者: 夏天的绿 阅读记录

听说有钱人家的小姐会在这天过‘饯花节’, 取芒种之后春花凋零百花退位, 送花神回归的意思。具体来说充满了女儿家的情趣...当然, 也是有钱人家闲适富贵才能这样,反正一般人家是不过这个节的。

像赵莺莺家这种普通的市井门户连提都没有提过, 芒种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气温开始上升, 并且再过十来日就会进入漫长的梅雨。梅雨对于乡间和城市的生活影响都很大,所以城乡百姓都格外注意这个时间。

不过芒种也不是完全不过了, 赵莺莺原来在家的时候就有芒种煮酸梅汤、做糖渍乌梅的习惯。因为自芒种之后白日变长、更加炎热,换季期间人容易疲劳困倦、食欲不振,酸梅汤和糖渍乌梅都能够解暑开胃,算是正对应节气情况吧。

自她嫁入崔家,这个习惯也没有变化。每年在这一日就会从市面上慢来新鲜梅子, 糖渍乌梅也好酸梅汤也罢,多多地做些。做好之后不只是自家来吃,还要分送给亲朋好友一起分享。

说起来因为自家要做糖渍乌梅和酸梅汤的关系, 赵莺莺还曾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在家里种上几株乌梅树,后来了解之后就罢了——乌梅树其实挺难伺候的,更麻烦的是在梅雨天还容易烂。相比自家种,还不如上市的时候日日去买。

但家里虽没有乌梅树,别的果树却是有的——去年虫蛀之后补种了不少,只不过因为是去年补种的成树,今年的果子差强人意,等到了各种水果的季节家里还是出门去买的多。

真正能用来吃、随便吃的树,今年恐怕也只有家里的老槐树和榆树的了。

这是当初崔父的良苦用心,买下那大户人家的地之后给每个儿子都分了一块。当时就在每户门口的位置种了两株槐树一株榆树,这也是当年祖上传下来的习惯,凡安家必须中上槐树和榆树。

这是因为槐树所生槐花和榆树所结榆钱都是能吃的,在荒年间甚至能救命!当初崔家的祖宗们就被槐树和榆树救过命,于是自此之后崔家的子弟就有了在家里种上这两种树的习惯。

当初种下的时候只是枝干细瘦的小树而已,长到如今已经许多年过去,无论槐树还是榆树都已经生长地十分高大。特别是槐树,矗立在院内边缘,就像两把大大的伞盖,舒展开来底下全是树荫。

芒种也正是槐树开花、榆树结子的时候。芒种这一日,小庄起的特别早,围着院子里的槐树转了两三圈,然后去厨房取了一个木头钩子和篮子,用这个钩子将槐树的枝条勾下来,然后折下一串串槐花。

槐花开花是很漂亮的,雪□□嫩,垂下来一串串,花型酷似铃铛。等到花开的盛的时候,满树都是雪白!仿佛白云压顶,又像是雪满枝头。而且槐花味道还特别香甜,初夏的微风送来,颇有让人醺醺然的感觉。

槐花之所以能救人命在于它的花可以用来食用。当然了,不是所有的槐花都能食用,只有洋槐花才可以,而崔家给种的自然是洋槐花。

这些槐花最直接的就是直接吃,一点都没有普通花朵的苦涩,反而甜丝丝的,据说乡间的孩子都把这当作最好的零嘴。另外还可以蒸着吃、炒着吃、炸着吃...这一点上槐花完全就是菜园子里的一道菜,菜蔬能怎么吃,它就能怎么吃。又因为它有菜蔬所不具有的花树清香,风味格外不同。

一般来说大家是把槐花和面了吃的,不过也可以单独当成是主食来吃。只不过那么做一般意味着荒年到了,没有办法的办法而已。

小庄采槐花的时候桃儿正好在厨房屋檐子底下择菜,看了就笑道:“你前几日就看上这槐花了,今日总算动手了!”

小庄手脚很利落,很快就采了满满的一篮子,正把槐花上夹的叶子给摘下来,听了解释道:“我老家喜欢在芒种的时候把槐花一气采下来,所以我习惯等到了今天才采摘。”

说完后又可惜道:“这满树的槐花就放在这里,真是可惜!在我老家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槐花的,我家就有一株。没到槐花开的时候我们这些孩子就要小心看着一些,不让别家的孩子来祸害。吃一点儿尝个鲜没什么,就怕他们整枝整枝地摘,然后自家都没得吃了。”

对于生活简朴的普通农家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被浪费,种在屋前屋后的槐花也是一样。这种槐树结的可以吃的花朵被充分利用,选择一个花开最盛的日子,全部采摘下来!第一天吃新鲜的,一般是蒸着吃——油也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煎炸炒这样的做法在普通农家并不多。剩下的槐花则是晒干,留着日后慢慢吃,当主食吃也能吃上好一段时间呢!

崔本和赵莺莺家开满了槐花的两棵大槐树当然让小庄觉得可惜了!这吃是绝对吃不完的,就是勉强吃的完,家里也没人会把这个当作正经饭食吃啊!也就是尝个鲜而已。至于剩下的就随便雨打风吹、蜜蜂采蜜——槐花香甜,槐花蜜也是很有名的了。

“要是在咱们老家,放着不管的话,还没有开透就全被小孩子吃完了!”摘完了叶子,小庄熟练地一撸,这样一串串的槐花就落入了篮子里。

从厨房里取来半盆清水,篮子在水盆里几沉几升,觉得差不多了又换清水冲洗。等到干净了就拿了一个比脸盆稍大的托盘,里头有浅浅的面粉。小庄麻利地扔了好几把带水的槐花上去,然后有技巧地晃动托盘。

抖动翻飞之下,槐花均匀地粘上了面粉。这些沾满了面粉的槐花可以压成一个薄薄的小饼,时候去蒸去炸都可以。

看着小庄的动作,桃儿赞道:“这些活计真是做的熟练,你小小年纪会的却不少呢!”

小庄羞涩一笑:“我这算什么?我还是一点儿一点儿做的呢,换成我娘,她能用垫了布衬的大筛子来给槐花裹面粉,那筛子比大水缸还大,裹的又薄又匀,一树的槐花下来也费不了多少面。”

说到这里她似乎说的起兴了,炉灶底下添柴,灶眼上架锅热油。一层油刷下去,一个个槐花压扁小饼被贴在了锅壁上,然后用筷子一个个地翻,免得糊锅。一边做着这个,一边道:“这是奶奶准我费油才能这么做,要是在我老家,谁家能这么做?用油煎炸本就少了,只有殷实一些的人家给家里老人孩子尝尝而已。具体做法也不能这么耗油啊!”

等到一批小槐花博饼两面金黄被夹到盘子里,重新下过另一批之前她比划道:“喏,就用这种调羹舀油,办调羹油沿着锅沿就滑这么一圈儿——舀油的时候是半调羹,重新搁回到油罐里头的时候还是办调羹。我奶有一个绝活,就用这个办法煎小鱼煎槐花饼,难得的是小鱼和槐花饼没有糊过,最多就是有点焦香。”

穷苦人家是很节省的,就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节省中他们迫于无奈练就了很多技能,这些技能帮助他们在有限的物质条件中尽量活的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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