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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传(50)

作者: 夏天的绿 阅读记录

还好赵莺莺不是一个真的小孩子,这也不是她试着玩的结果,所以自然没有忘记一丝一毫。

赵吉忐忑非常的心在赵莺莺轻飘飘一句‘当然没有,我可是很认真的在染帕子,自然记得清清楚楚’总算放下。

这下连酒也忘记了,站起身就道:“莺姐儿,带我去看一看你用的染料。”

这般的急不可耐,只可惜在赵莺莺答应下来之前王氏端着早饭进了堂屋:“看什么东西急在一时,这都要吃早饭了——你们父女两个怎么回事?”

赵吉迫不及待地给王氏看手上的帕子:“我就说过我女儿做我这一行有天资,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她染个手帕竟然就染出这个样子,那些行当里的老师傅知道了恐怕要呕血!”

王氏不是染匠,然而她也是和丝绸布匹打交道的,多少有些常识。看到蓝白布就知道这东西要么是没有,要么是少的很。这样的东西算是一个可以传家的秘方,经营的好了,靠着这个就可以家族兴旺发达!

拿了手帕过来看,赞不绝口。不过相比赵吉认为赵莺莺天资出众,她倒是实心实意地道:“莺姐儿这不是天资出众,这明明是运气好罢!她又不懂得配染料之类。”

赵吉不以为意,哈哈笑道:“运气好还不足够说明天资出众?这明明是祖师爷赏饭吃!你说说看,又有什么比祖师爷赏饭吃更加算天资出众——莺姐儿,待会儿和爹一起给梅葛二圣磕头上香,谢谢祖师爷!”

世上各行各业都有祖师爷,染匠行当当然也有。他们供奉梅葛二圣,也就是梅福、葛洪为行业祖师。赵吉提醒赵莺莺一会儿给祖师爷磕头上香,这就和去寺院还愿差不多。

有这样一件事,这天早上还算丰盛的老面馒头配鸡杂汤就不算什么了。至少赵吉王氏夫妻两个吃的心不在焉,好容易等到搁下筷子,立刻就要去赵莺莺姐妹的房间看染料。

染料还好好地呆在那个陶土坛子里——赵吉这时候看那坛子真个如珠似宝,赵莺莺觉得自家爹爹是要把这供起来一样。

确认了染料,赵吉又让王氏去帮忙守着门,儿子去守着窗。实在是干系重大,可不敢随随便便让人知道。他则是细细问赵莺莺这蓝白布染成的始末。

对于这个,赵莺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个如何染成蓝白布说的清清楚楚。

赵吉得了这样的染布法子如同得了宝贝,一时之间坐卧不宁。不过他一时脑子想不清楚,赵莺莺却不会,于是末了提了一句:“只是这是我做出来的法子,爹爹就算想做出来一样的,那也该自己上上手罢!”

看着女儿理所应当的样子,赵吉这才觉得自己想岔了。就算自己有千般万般的想头,那也应该在自己真的把这‘蓝白布’做出来之后呀!而现在,知道办法,莺姐儿也做出来过,只能说明自己很可能做出来,而不是一定能做出来!

要知道世上运气这一回事很难说的,有可能赵莺莺做出来只是运道好的不得了,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根本不可能重来一遍。也有可能赵吉自身运气很坏,就算工序没错,老天爷不帮忙,最终什么结果也没有。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想通这一点,赵吉立刻道:“我先去买些尺头布匹,自己试着染一染!”

说完抬腿就准备去后院,不过去之前又想起了什么:“莺姐儿,你记得,这件事就不要和别人说了!哪怕是家里人问你你都说不知道。”

赵吉是很诚恳,对自家人也有情义,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傻的,心中什么成算都没有。他很清楚这种要当作秘方传承下去的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就算在自家也一样。更何况已经分家的兄弟——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小家了,所以只能亲兄弟明算账。

赵莺莺当然清楚这件事,她甚至敢说论嘴巴紧这件事,整个赵家小院没有谁比她功力更深。回想上辈子,她可是经过世上最凶险的地方打磨过的。

叮嘱过后赵吉做出了一切如常的样子,蓝白布的事情甚至没有在赵家小院里露出影子。赵莺莺是看着这一切的,这时候也得暗叹:高手在民间,这装作天下太平的本事倒是有些当年皇后宫里郑女官的品格!

不过与之相对的是,在后院小茅屋里赵吉照着赵莺莺的法子热火朝天地偷偷染蓝白布。

赵吉忐忑,赵莺莺坦然。因为赵莺莺很清楚,自己的配方和工序都没有问题,那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如果着急真的一两次不成功,那也不是染料和工序的事,只要再试几次,迟早会成功的。

而赵吉则是在自己的坦然中迎来了失败与成功并存的结果——就算有详细的方法也不见得就能上手,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问题,不然世上也就用不着老师。

赵吉现在也是一样,所以不能说他成功了。但是,可喜的是他也不能说是失败了,至少从成品来看,很有些样子,问题应该是出在自己还不熟悉这门手艺上。这样的话,赵莺莺染出蓝白布并不是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件事能成!

坚定了这个信念,赵吉劲头更足了,见天的练习,只想快点熟悉起来——这样说是轻的,应该说他都有一点儿走火入魔了。

这一日又是天上带星就爬起床,王氏被动静弄醒,睁开眼道:“吉哥?你怎么又起来了,不是说好以后不许半夜起来就上工的么?”

赵吉也有些支支吾吾:“这个...这个啊,这时候哪里还是半夜,现在是渐渐进深秋,所以天亮的迟,其实时候已经不早了哩!”

王氏才不信这鬼话,只是小心地扶着腰起身,点亮了一盏油灯。窄小的屋子里一边昏黄,她看着自己丈夫絮絮叨叨:“我知道吉哥你做染匠的喜欢钻研这个,当然,更重要的是想凭借这个一飞冲天,好好养活我和儿女们。但是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好好想想,蒙哥儿才十一岁,我又怀着孩儿,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就是你。你没白天没黑夜地用神,到时候你倒下了,家里可怎么办?”

赵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是想到这件事又忍不住道:“哪用操这个心,人可没有那么容易操劳坏。我可是听说过的,几十年前咱们扬州的老少爷们都被征发做了战场上的劳力。牛马、骡子都累死了,只有人还坚持了下来。所以别看牲口们力气比人大,论到耐力,人比它们还强呢!”

说到这里,他又觉得满腔豪情:“原先是我亏欠你和蓉姐儿几个了,这一回我一定要赶上趟儿——累怕什么,我听说书先生说那些将军的故事,说是将士能‘马革裹尸’还是美谈,我就是真的累坏了,那也一样是咱们行当里的美谈!”

这‘美谈’‘美谈’的,赵吉说的痛快了,冷不防被王氏瞪了一眼:“越说越没谱儿了!这是浑说的?你若有个不好,美谈出个花儿来那也不算!总之,我这里不准,你给我歇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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