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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传(454)

作者: 夏天的绿 阅读记录

“娘不用想这许多,年景不好是不好,可也不靠这些撑门面!”这套年礼看着花钱,实际上相对酒坊的收入、赵莺莺的收入,那又不值一提了。若是生意好,这三瓜俩枣算不得什么。若是生意不好,就是不准备这份年礼,也没什么用。

旁边的林氏则是笑呵呵的,这些东西是给赵吉和王氏的不假,可到底还是要赵家一家人一起用的。东西进自家门,哪有不高兴的。所以也在一旁道:“娘别多想,姑也说的是正道理。况且这也是做脸呢!这份礼送出来,外人看着眼热,嘴里难道不说爹娘生了好女儿找了好女婿,难道不对姑爷和小姑交口称赞?”

脸面向来是世人在乎的,赵莺莺说的话并没有完全说服王氏,却是林氏的一番话让王氏点头了。人活一世为名为利,长脸挣面子的事情总是有兴趣的,何况这也对赵莺莺和崔本的名声有利!

娘家如此和谐,到婆家送年礼就不一样了。崔家的年礼是几家在同一天送的,一般选在小年后一天,这就不可避免的有所攀比了——在赵家时虽然赵蓉蓉赵莺莺赵芹芹三姐妹都要送礼,也有攀比,可她们三姐妹感情甚笃,再加上也不是一日回去送年礼,基本上错开了直接的攀比,也就没什么摩擦了。

崔家不同,不只是大家同一日送礼,也是因为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见面的机会太多了——这种对比不仅会发生,而且会延续很长的时间。在平常的相处中,一再被想起。

凭良心说,崔家其他人的年礼也不差,就是往年差一些的崔智和古氏,因为崔智翻了身也和其他兄弟做到了差不多。可是崔本和赵莺莺年礼依旧十分突出,这种突出在讨好了崔父的同时,也大大地引起了某些风凉话。

尤氏就笑道:“到底是本哥儿呢,这样的年礼也只有他有力量置备。”

旁边万氏也跟着道:“二嫂哪能这样说?这话也只有我家说的罢!我家阿源如今还在做学徒呢,家里不过是坐吃山空,最是要量力而行的。”

其实就是在挤兑赵莺莺而已——不过赵莺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都是她和崔本对两边老人的心意,这心意有错吗?难不成还要因被别人的高兴与否改变?崔本没有这个想法,她也一样。

年礼之后就是过年了,要赵莺莺来看,过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所谓再苦再难也要过年,何况扬州又能苦到哪里去?所以到了过年这一日,每一家的热闹并不输给往昔。至于为了这样的热闹,心里是不是发苦,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进入新的一年总归是好事的,所以大多数的扬州百姓都希望走霉运的一年彻底过去,接下来就是大家的好日子了。大年三十的时候共同祈祷,正月里也纵情欢乐,只等到元宵节后开始恢复一年勤劳,到年底的时候不像今年一样更多的是苦涩。

然而事与愿违,新年的第一个大消息就是坏消息,一下就把正月里平安喜乐的氛围给打散了。贴告示的是官府捕快,一个个手脚利落,要是有人询问要看脾气好不好。脾气不好的直接把人给推开,脾气的好的才会回答。

“怎么又收钱?这一回是怎么回事?”

“常例钱,那是怎么回事?”

赵莺莺和眉嫂子也在聊这一回事,赵莺莺也不大了解这种事,不过眉嫂子知道一些,全都是听她丈夫说的。所谓常例钱,这也是为了进一步募集河堤银想出来的名目,据说前朝的时候收过。

眉嫂子一边给赵莺莺分线,一边解释道:“前朝末年多得是苛捐杂税,这常例钱就是其中之一,凡是做工的就有常例钱要交呢!反正运河河总大人告示里说了,要经商之外的青壮年男子都交这个钱,一人一两银子。”

在城里过日子不比在乡下,没有种田的,全是经商和做工的。所以之前收过商税之后,就可以找做工的收钱了。只是做工的可不像经商的那么好分辨,至少有个摊子。所以收取的方式就成了上次收过钱之外的青壮年男子。

毕竟女子出门做工是少数,而青壮年男子要养家,若是不经商,总要做工吧!而且做工的就不分等级了一律收一两银子——其实是不好分!

这样算起来赵莺莺家并没有收这个钱的,眉嫂子家也没有。倒是崔家大房有人符合——崔家大嫂的长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这个年纪合上了青壮年男子的标准。

“虽说是为了河堤银,可是这个常例钱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就连一般不想这些的眉嫂子也忍不住抱怨起来。她家是不用交这个钱,可是她家要交这个钱的亲戚多啊!其中还包括了她的娘家!

之前的河堤银冲击了小商户,可是说句实话,小商户大多算是有产的,即便被河堤银伤到了却也不至于一时就衣食无着。可是做工的就不一定了,那些有自己技能的做工的,木匠、泥水匠、染匠、皮匠......他们还好一些,做得好的比一些小商户还要富裕,自然不在意这一两银子的常例钱!

这也是为什么有许多人家有了一点钱不送孩子去读书,而是去学一门手艺的原因了。读书要看天赋的,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天赋,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最终能杀出来的是极少数中少数!学手艺就不同了,只要不是笨的无可救药,都能找到出路,荒年饿不死手艺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能送孩子去学手艺的人家本就是少数,所以绝大多数做工的其实都是在卖力气而已,赚到的钱何其微薄!很多甚至就是今日做工了拿到工钱,然后买下一日的米粮,所谓穷的没有隔夜粮就是这个了。要是哪一日没有被人雇佣,接下来的一日可就艰难了。这样的人冷不丁要拿出一两银子?那怎么可能有!

前头河堤银只不过是让小商户的日子变得不好过而已,这次的常例钱表面上收的少,实际上引起的风波却大得多——这是让一些做工的日子过不下去啊!

当然,一两银子也不至于日子过不下去,没这个钱还可以借,总不至于死在这个上面。可是这并不能改变这对那些做工的百姓带来的冲击。

说到这里,眉嫂子压低了声音道:“为了这个,好多人家在串联呢!我们家杂货铺子也是请了两个伙计的,也有人找上他们了,就为了拉他们一起去请愿。说是要写万言书,要去跪运河河总衙门!”

举凡地方官最怕什么?最怕的也就是民乱而已。一旦百姓冲击起来,上千上万,就是有人保护安坐高台又如何?一样拉下马来!而且法不责众,只要是事出有因不是造反,朝廷最后也不会把闹事的人怎么样,最多就是处罚一下祸首。然而官员就要倒大霉了,没错也变成有错,摘了官帽流个三千里算是小事,多的是人掉脑袋呢!

反过来说,民乱也是很危险的——正是因为官员怕民乱,所以格外防备着,一旦发现有这个苗头就要下死力气按熄。为此甚至不惜下狠手段,罗织罪名下大狱这都是应有之义,而之后是死是活可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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