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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替身/四月与五月(出书版)(74)

作者: 春十三少 阅读记录

“……”

“可是世纷不在,她不在我身边,早就……离我们远去。所以我想,跟她比起来,失去一个男人,失去一段婚姻,那真的没什么——我也想要像她那样笑,快乐、开朗,那么也许每当我笑的时候,她也能感受到吧?”

“见飞……”世纷缓缓站起身,悲伤地说不出话来。

当她自私地想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的时候,她只看到了自己的痛——失去了妹妹的绝望与悔恨,却忽略了其他的东西——那就是,所有爱着她的人的悲痛。

当人们为了她的“死”而悲伤的时候,她却在世界的另一端过着她想要的“与世隔绝”的日子。她终于明白,那其实,只是她的一种逃避现实的方式而已。

那没有使父母、使亲人、使朋友、使爱人高兴,反而另他们更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见飞又说,“在伦敦见到你之后,我忽然很高兴,觉得你能这么坚强地生活着,真是太好了。”

“……”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见飞的目光忽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反过来,离开的那个人是你,世纭,而不是世纷的话,也许她会很难过,伤心地无法再活下去……”

“啊……”她轻轻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只是讶然地低叫着。

“她那个人,就是这样,”见飞温柔地笑着,低下头,说,“尽管总是面带微笑,尽管总是那么开朗,可是每当遇到伤心的事,都脆弱地、软弱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反而是你这样内向却沉稳的个性,会坚强地出乎人们的意料呢……”

说完,两人都沉默地看着墓碑上红色的字,以及那块,苍白而无力的米白色瓷砖,此时此刻,仿佛不用说任何一个字,石板下的人也能够明白所有的一切。

梁见飞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地在心底诉说并且祈祷,那一定是,想让死者安心的诉说与祈祷吧……

“见飞,”世纷双手插袋,定定地看着石板上那束鲜艳的向日葵,“如果我告诉你,这下面躺着的,并不是世纷……你会相信吗?”

梁见飞错愕地看着她,过了很久才从喉间挤出两个字:“什么?”

她很想说,我就是世纷,我并没有死,却不觉得快乐,反而受着煎熬……听到这样的消息,你是高兴还是愤怒?你可以原谅这样的我吗?

然而,她只是勉强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一句……玩笑而已。”

见飞疑惑地皱了皱眉,最后别过头去,看着远处,说:“也许……我曾经想过,要是活下来的是世纷而不是世纭,那该多好……”

“……”

“……但后来我改变主意了,”见飞转过头看着她,“不管‘你’是谁,不管活下来的是谁,我都应该感谢老天没有把‘你’带走,我想,那个被带走的一定也这么认为。”

说完,见飞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墨镜戴上,转身离开,她并没有说“再见”,只是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就消失在深绿色的灌木丛的另一头。

世纷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消失的地方,嘴角扯出一抹浅浅的苦笑。

走出墓园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给蒋柏烈打了个电话。

“你知道吗,我今天去看她了……”说完,她忽又觉得鼻子一酸,像是好不容易被压制住的伤感又跑了出来。

“谁?妹妹吗?”蒋柏烈似乎正在做饭,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东西下油锅的声音。

“嗯……我还遇到以前的好朋友。”

“你对她说了吗?”

“?”

“其实你是世纷。”

“我想我……差一点就要对她说了,不过最后还是没有……”

“哦……有点可惜。”

“……”

“那么妹妹呢,想说的话都对她说了?”

她坐进车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跟她说什么,我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她不会原谅我的。”

蒋柏烈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像是走到另一个安静的地方,用一种温暖的口吻说:“听我说,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调换过来,代替孪生姐妹死的那个是你的话,你会恨她吗?”

“……不会。”她艰难地回答。

“那么你为什么要困惑,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非要求得原谅呢?”

“可是医生,你不明白,死的并不是我,而是世纭!”她几乎要尖叫起来。

“你是想说虽然你幸运地活下来却比死还痛苦吗,”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冷,“你难道不觉得这种想法是毫无意义的吗?难道你一定要带着这种所谓的痛苦活下去吗?你觉得世纭喜欢看到你这样?”

“……”这是蒋柏烈第一次骂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并不难过,有的只是嘴角那浅浅的苦笑,就像看着见飞的背影时一样。

温柔也好,凶狠也好,她知道他们都是想要帮助她,想帮助一个倔强的女孩走出困境。

她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释然的口吻说:“你锅子上的东西不会焦吗?”

“啊!”

电话那头的蒋柏烈大叫一声,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我的牛排……”他的声音听上去是真的很痛苦。

她失笑:“希望还可以挽回……”

“说到挽回,”他说,“我并不同意你刚才的说法,我不认为你已经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

“不过我现在先要去挽回我的牛排,所以,下次见面再说喽。”

蒋柏烈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就挂上了电话,她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有一丝惆怅,可是却又期待着——因为他说,她并不是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下午三点左右,世纷驾着车回到公寓楼下,不期然地在车库里看到正靠在墙上发呆的袁祖耘,她下意识地踩了个急刹车,轮胎跟地面摩擦着发出尖锐的声音,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袁祖耘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她没有看他,装作面无表情地停好车,下车向他走去。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她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你呢?”他不答反问。

“我有事……”她皱了皱眉,沉默下来。

“不请我上去坐吗?”

“……”

“那么去我家吧。”说完,他装作不经意地牵起她的手,向地面走去。

她错愕地想要挣脱,却发现那扣住她手腕的手指,就像钢铁那样坚固。

“袁祖耘!”她终于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怎么?”他带她上出租车,报了地址,然后气定神闲地看窗外的风景。

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无奈,独立而固执的她,唯独对眼前这个男人毫无办法。是因为他的霸道吗?

还是因为……很多年前那不告而别的愧疚?

出租车停在他的楼下,他用一只手付了钱,另一只手牢牢地牵着她下了车,然后孩子气地说:“你答应我不跑的话,我就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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