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春夏秋冬(124)+番外
“她每天都在期待着你出生。”
如今回忆起来，那段在出租屋的时光竟成了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他看着陶白，看着她和齐素七分相似的五官，眼中噙着泪，却笑了。
“你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如果她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很高兴。陶白，她很爱你，你别恨她。”
陶白喉咙发酸，有些慌乱地垂下了头。
她在父母常年的忽视和谩骂中唯一执着的不是怨恨，而是自己到底是不是被他们所期待的。
陶武却告诉他，齐素是爱她的，她是被期待的。
陶白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她那一头长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曾在最难过绝望时当着齐素的面把那一头长发剪掉，拿剪刀的那短短十几步，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痛得她快要死掉。
可头发剪掉了，还会长。
只要她活着，就还会长。
如果她明白母亲所代表的意义，那她就明白，有些东西永远断不掉，割舍不了，她的生命是由齐素给予，她身上流着她的血，所以她对齐素一直藏有期待。
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期待。
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无论齐素曾经是否忘了陶白是她的女儿，至少在最初，齐素爱过她，她是在她的期待中降临人世间的。
这就可以了。
对陶白来说，这就可以了。
她忽然感觉内心一片轻松，就好像有一块她未曾察觉的巨石悄然从她的生命中消失，这种感觉大约就是释怀。
陶白被母亲期待过，她曾被期待过。
陶武自知“对不起”三个字毫无重量，陶白也知道她和陶武的父女关系在齐素死亡的那一刻就彻底终结，无论陶白恨不恨陶武，无论她是否释怀曾经的不公，陶武说不出“对不起”，陶白也已经不在乎“原谅”。
“还有几年？”陶白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两年。”陶武却明白她在说什么。
还有两年陶武就要刑满释放了。
“我会给妈妈迁坟。”陶白没有看瞬间有些着急的陶武，轻声说，“南山在前两年建了一座墓园，背靠大山，远离市区，风景好也安静。”
过了很久，陶武才哑着声说：“谢谢。”
探监时间已近尾声，从头到尾，陶武没有对陶白说过一声对不起，却在陶白间接表示不会带齐素走后，他说了谢谢。
他知道，如果陶白真的要带齐素走，他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反对。
陶白成全了他的“不行”，也算成全了他们父女最后的血缘情分。
陶白最后看了陶武一眼，在离开之前，问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陶武愣在当场，久久没有动弹。
“你爱过妈妈吗？”
陶武，你到底爱过齐素吗？
爱过那个为了你，甚至忘记了她的小闷崽，在这段感情里备受冷落和痛苦也没有离开，那个为了你飞蛾扑火的女人吗？
陶白没有得到答案。
只是在两年后，南山墓园多了一个守墓人，一守就是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陶武这辈子最后的成熟就是不去祈求原谅
第85章 喜脉
从监狱出来, 外面天已黑沉如墨。
陶白从包里拿出手机，刚一开机，无数条短信与未接电话蜂拥而至。
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 手机就响了。
陶白看着来电人, 太阳穴顿时跳得厉害。
她几乎是带着赴死的心情点了接通键。
“陶小白！！”电话一接通, 秋生喷火的怒吼声差点没隔着大半个城市把陶白烧成小火人。
“……秋生晚上好啊。”陶白十分气虚。
“我不好！我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好！”秋生咆哮, “你什么意思！啊！你什么意思！陶小白你告诉秋生你什么意思！你回瑞阳不告诉我就算了，居然还让我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你回来了！秋生这个心啊……痛得在飚血。”
蔺情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 面无表情看着那个捂着心脏一脸痛心疾首表演的戏精,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翻了一页手中的中医书。
陶白揉了揉眉心，她就知道, 加严曼可微信时她就知道秋生要生气。
她原本是打算等自己的事情解决后再告诉秋生她回来了, 可哪儿想到居然会在街上遇见严曼可。
“对不起秋生, 我、我给你带了礼物……”陶白绞尽脑汁自救。
“哼。”秋生冷哼，“瞧你这话说的，秋生是这么没有立场的人吗, 会在乎一个礼物吗？”
过了两秒。
“是，秋生我就是这样的人哈哈哈哈！”秋生直接冲到沙发处抱着蔺情的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抓过一旁的包就往玄关冲，“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她趿拉上高跟鞋, 回头又给蔺情飞了几个吻，然后头也不回开门跑了。
许宪把陶白送到酒店，还未下车, 陶白就看见了秋生。
秋生挎着包站在酒店门口，不时往路口瞅两眼。
“秋生。”陶白站在车门旁挥手。
秋生听见声音回头，然后大叫一声朝她冲过来：“这是哪个小混蛋啊！”
小混蛋张开双臂接住她，两人抱成一团。
“陶小白我跟你说你可真是太会气人了。”小姐妹亲亲密密地抱了一会儿，秋生放开她，满脸不高兴，“你知道严曼可在群里艾特我说你回来时我有多……吃惊吗。”
不是生气，是吃惊。
当年陶白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瑞阳无人得知，但秋生知道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定然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回忆，至少和甜蜜的回忆相比，痛苦要居多。
但是陶白现在回来了，她回来了。
秋生倾身又抱住了她，情不自禁有些哽咽：“欢迎回来。”
陶白额头抵在她肩上。她知道秋生懂她，她什么都懂。
“谢谢。”
秋生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平息好情绪后她顿时又笑得两眼弯弯：“好了好了，为了庆祝你回来，秋生姐姐请你吃晚餐，陶白妹妹想吃什么？”
陶白最近听多了“妹妹”这个称呼，现在已经适应良好：“想吃火锅，行吗秋生姐姐？”
这大晚上的火锅店都关门了，但秋生姐姐是个神通广大的姐姐，一个电话打出去就搞定了。
陶白对她竖起大拇指。
秋生非常得意：“是大胡子的一个病人的火锅店，我是超级VIP客户，全天二十四小时对我营业。”
陶白就喜欢她得意的小样子，笑道：“秋生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嘿嘿，其实是他指望着我替他求情嘛，”秋生挽着她胳膊，“不听医生话的病人太多太多太多了，我家大胡子脾气又臭又倔，不听话就不给医第二次，这不曲线救国就来求我咯。”
一路上陶白就笑着听她花式夸耀蔺情医术多牛牛牛，找他的病人都预约到了明年。
到了火锅店，老板已经在二楼靠窗处给她们开了火，菜品酒水已经摆了满满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