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星河之吻(96)

凌湮从纪燃的怀抱里挣脱,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你们都觉得这些人死了也无所谓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跟之前追杀冈瑟的联邦有什么区别——因为那些关键人物该死,所以连累无辜也无所谓?”

白飒在她冷冽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地躲开了视线。

纪燃双臂一裹,将正义凛然的小姑娘揽入怀中,拽着降绳,不由分说地朝驾驶舱跃去。

“放开我!”凌湮一着急,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从眼眶滑落,“你这个大魔王!”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魔鬼!

纪燃没有多解释,对白飒说:“带着小逵上来。”小逵是剩下的那个还没苏醒的焱卫队队员。

凌湮被纪燃放在驾驶座旁边,看见白飒果然扛着少年上来了,心头说不上的难过。

这种情绪太复杂,复杂到她都没办法分析,究竟是因为纪燃手刃了那些听命行事的士兵,还是因为他只救自己的队员,而放弃底礼斯堡里这么多条生灵……又或者,只是因为在她心里,这个男人本该是救世英雄般的存在。

而现在,爱之深,责之切。

当驾驶舱门合拢,凌湮闷得几乎要呼不过气来。

无论在这个时空呆了多久,她还是无法坦然地面对死亡,她甚至不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往后的日日夜夜会不会都能梦见底礼斯堡里的亡魂哭泣。

红魁起身。

凌湮绝望地闭上了眼,只听见纪燃的手指敲打在键盘的清脆声响。

突然,伴随着驾驶舱的震颤,一声巨响隐隐传来。

“入口在三点方向,”白飒说,“还有另一个,12点方向。”

“嗯。”纪燃简单地应了一声。

凌湮睁开眼,才发现红魁正站在宴会大厅的入口处,刚刚的巨响就是光戟劈开银色大门的声音。

“你说的对,”纪燃看着屏幕上被劈开裂缝的大门,“他们当中的一部分确实死有余辜,但还有被蒙在谷里的大多数,是无辜的。”

凌湮抹了一把泪,却看见雷达监视器上红光闪动,刚要戒备,已经从三维监视器上看见了熟悉的机体,被高空的星焱号抛落——是魂机。

“你让他们送来的?”

纪燃不动声色地说:“我需要帮手。”话音刚落,已经被少女双臂搂住了脖子,带着轻微鼻音的声音在耳边说,“谢谢你……烬。”

一声“烬”,不光纪燃愣在当下,就连白飒也怔忡地看向他。

可始作俑者却已经主动打开了红魁的驾驶舱,单手扶着舱壁,跨了出去……

惊慌失措地从宴会大厅里一涌而出贵族们,在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第一秒,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银白色战斗服的东方少女,正体态轻盈地从一台红色的巨型机甲跃向另一架灰色人形机甲的画面。

而随着她进入驾驶舱,毫无生机的人形机甲仿佛终于有了生命,淡蓝色从胸口向四肢漫溢,整个机甲顿时布满了灰蓝色的光泽。

面面相觑之后,贵族们终于确定——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让星寇闻风丧胆、同时也令联邦军束手无策的星际头号通缉犯纪燃和他如同鬼影的人形机甲。

逃?还是躲?

贵族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通讯器毫无信号,无法与星舰、仆从取得联系。

恐慌立刻蔓延开来,一双双看向庞然大物的眼里都充满了不确定。

正当贵族们进退两难时,从灰蓝色的机甲传来了少女特有的清脆果敢的声音:“底礼斯堡还有不到10分钟时间即将爆炸,请尽快在身边选择一个昏迷的同伴,带着他跟着我离开这里。”

贵族们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花园里东倒西歪的都是之前陪他们而来的仆从。

但是人太多,根本找不到自己认识的面孔,他们犹豫着,在原地踌躇。

“别挑了,每一个都是生命,有什么区别!”少女的声音带着忍不住的指责,“难道宁可一起死在这里,也不愿帮助素不相识的人吗?”

终于,贵族人群里有一对少年少女率先跑了出来,因为华丽的裙裾碍事,少女索性一把拽掉了罩裙,弯下腰,与同伴分别架起一个身量相仿的小厮,抬起脸来看向高大的灰蓝色机甲,眼里写满了无助。

巨大的机甲弯下腰来,一手握住两人拾了起来,护在掌心,转身朝花园的围栏处走去,轻轻地将两人放在十数米高的城墙之外,并嘱咐:“去港口,马上!”

星港方向空空荡荡,此刻只有巨大的星焱号停泊于此。

贵族们见状,纷纷抢夺资源一般,选择靠得最近的、体型最小的仆从,然后拼命地跑向两台机甲。

魂机和红魁,一波一波地将他们送出城墙外……眼看着花园里的人越来越少。

纪燃操纵红魁主动捡起无人问津的昏迷的人类,将他们送上穆九歌的战机——穆中尉已经彻底成了接驳机,快速往返于星焱号和底礼斯堡之间。

从花园转移走最后一个人,凌湮感觉筋疲力尽,看向还在源源不断跑向星港的人们,长长地吐了口气。

突然身子一松,只觉得魂机瞬间离开了地面,她才发现红魁从身后抱着她的机体离开了花园……

她脱力地松开紧绷的四肢,却忽然从屏幕上看见了意外的一幕。

“下面的是?!”

纪燃闻声低头,这才注意到,在底礼斯堡的城墙外,居然被遗弃了无数昏迷的仆从——那些自私的贵族,为了获得机甲的帮助而“屈尊降贵”将昏迷的人扛了出来。

但是一旦离开了城墙,他们中的一些立刻抛弃了“陌生人”,独自逃生。

第65章 那就是爱(2)

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不足300,引爆迫在眉睫。

通讯屏幕上, 纪燃与凌湮相识一眼,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却在瞬间达成了默契——红魁松开了手,与魂机并肩降落。

两架十多米高的机甲, 三两下将底礼斯堡花园后街的店招拆落。

那是高轻材质的霓虹牌, 坚固, 轻盈, 重要的是——够大。

“两个疯子。”从星焱号折返回来接人的穆九歌看见了这一幕, 脱口而出。

骂归骂,他丝毫没有迟疑,从战机左|翼射出的激光,擦着红魁的肩头击破了霓虹牌最后的焊接点。

“……真是疯了!”激光贴着红魁真的太近了,以至于凌湮不由自主地感慨。

可是纪燃是那么笃定, 动作连顿都没有顿一下,仿佛完全不曾怀疑过穆九歌有可能会误伤自己。

随着最后焊接点的断裂,红魁和魂机终于可以轻松地将巨大的霓虹牌抬起来。

三人,以及星焱号上的众人处在同一个通讯频道里。

穆九歌自然也听见了凌湮的感慨,一边以刁钻的角度将战机停泊在狭窄的屋顶, 一边从说:“彼此彼此, 我也算看出来了,遇见你, 燃燃就疯了。”

凌湮看了眼通讯屏幕上的纪燃,茶色的护目镜遮挡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神色如常,完全不像是正处在生死关头,唯独紧抿的唇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