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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你在我心里撒野(75)

庄景安松开手,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辛懿学着他们先前的样子,轻轻地拥抱了这个热情的异国学者, 对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背, 说:“很高兴认识你,Giam的小姑娘。”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 教授先生。”辛懿大大方方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Bush领着两人回他的办公楼, 一路走, 一路礼貌地用中文与庄景安交谈。辛懿不知道老人是从哪里判断出她的英文很糟糕,但很显然这两个完全可以用意大利语或者英语交谈的男人, 选择了中文,完全是为她着想。

老教授问了庄景安近期的创作情况,又说起他从邮箱里发来的Demo们, 最后才问:“刚刚,小姑娘唱的那首歌是你作曲的吧?”

庄景安点点头:“很多年前的作品了,我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唱。”

辛懿调皮地吐了吐舌。

“不,它和从前你在这里演奏过的版本不一样,”Bush笑着说,“那时候的曲子没有灵魂,现在它有了。Giam,你的曲子给了她平台,她的声音给你的曲子灵魂。你们俩会是很好的Soul mate.”

灵魂伴侣。

以辛懿早已丢得差不多的英文水平,她还是听懂了。

脸上一红,她和庄景安吗?

办公室在一所爬满藤瞒植物的白色老楼里,暖气十足。

辛懿好奇地打量四周,却不经意地在四壁的众多照片里,看见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让她认出庄景安来的,是他那双格外勾人的桃花眼——照片里的他还没有戴眼镜,没有笑,却还是有隐约可见的温柔。

人,她是认出来了。

可样子却让她不由定睛去看,藏青色的制服敞着怀,衬衣的领口也松了扣子,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胸口,一头乱七八糟的枯发半遮了眉毛。

唯独,那笔挺的站姿,与如今的他如出一辙。

“那时候,Giam刚入学,这是他第一次公开表演。”Bush站在辛懿身边,负手看着画面上青涩叛逆的青年,“如果没有这场表演,也许他的天赋就被埋没了。”

“喝点热水,暖一下,”庄景安递了杯热水给辛懿,又对导师说,“不是因为有这场表演,而是因为有您。”如果不是这个老人发现他,栽培他,引着他走出黑暗,他绝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我只是引你走上音乐的道路,但感情上,引你入正途的,是她。”

Bush笑看向双手抱着水杯呵气的小丫头:“小姑娘,你想知道当初Giam给我发了mail,说要带个人给我见一见的时候,他是怎么形容你的吗?”

他话刚出口,庄景安就脱口阻拦:“Dr…”

“想想想!”辛懿一迭声地打断庄景安,侧身挡在他跟前,“教授,我想知道……”

Bush看着被女孩挡在后面无计可施的学生,哈哈大笑:“他说:我本已无父无母,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中国人讲究新媳妇要见父母,所以打算带我的小姑娘回来给您见一见。”

Bush的中文有口音,拽起文来让辛懿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新媳妇……她怎么就成了新媳妇啦!?充其量也就是未婚妻……不不!连未婚妻也不是,她都没答应啊……

内心天人交战,否认的话却一个字都没吐得出来,辛懿平白得涨红了一张脸,盯着庄景安吹胡子瞪眼。

看着两人的小儿女情态,Bush安心地拍了拍庄景安的肩膀:“中国有句古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Giam,我很高兴你能解开心结,找到挚爱。”

辛懿原本还飘在半空的心,没来由地一沉。

解开心结?她怎么觉得……就好像,庄景安曾受了情伤,不敢去爱似的?

辛懿素来是个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尤其是在庄景安跟前。

他一眼就看见原本瞪着丹凤眼却憋不住嘴角笑容的小姑娘,突然沉了面色,那抹能照亮他心扉的笑容也渐渐不见踪迹。

Bush察觉气氛不对,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忙说:“No,no,别误会。Giam没有女朋友,你是他的第一个小姑娘,我可以作证。”

看着老人认真的模样,辛懿端不住,笑了下:“我没有说他有别的女朋友啊……”

可你的神情说了。庄景安心道。

*

临近傍晚的时候,有学生来找Bush,庄景安和辛懿才起身道别。

老人将他们送到楼外树荫下,拥抱道别的时候轻轻地在辛懿耳边说:“相信我,Giam会是个好丈夫。”

辛懿看见松开手臂的老人偷偷朝自己眨了眨眼,不由抿嘴笑了。

她喜欢这个老教授,一如对方显然也很喜欢她。

天快要黑了。

白日里热闹非凡的广场人群已经渐渐散去,大草坪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杂物残留。

为了等候“与学妹畅聊人生”的单身狗李怀敬,两人便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小憩。

辛懿脑海里来回响着“很高兴你能解开心结”和“他会是个好丈夫”。

一会儿纠结,一会儿甜蜜,内心戏丰富到足够撑起90分钟小剧场。

“那个……”庄景安终于开口。

“哪个?”难得听这男人吞吞吐吐,辛懿不由好奇,抬眼与他对视。

在这双晶亮的眸子里,庄景安忽然觉得刚刚的不安都是多余。

“我来贝内德读书,是陈太出的资。”

辛懿愣了下,问:“菲比斯的陈……董?”

“嗯,当时菲比斯还没有成立,她是另一家跨国公司的市场总监,”庄景安眼睛看着路过的学生们交替的鞋履,“我是她的保镖。”

他的身手很好,他的脾气有点暴,他不是看起来的谦谦君子。

这些辛懿都知道,但她没有想过堂堂菲比斯的音乐总监,著名编曲人曾经只是一个保镖。

“我给你讲过退役刑警和钢琴手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辛懿点点头。

“那是我的爸爸妈妈,”他说,“他们已经不在了。”

“……所以你没能继续念书吗?”

“不,不全是,”庄景安不敢去看小姑娘的眼睛,他有些害怕这些过往会让她发现他并不是那么好的男人,“我爸是在救援火险的时候牺牲的。但他未卸任的时候,曾经得罪过很多人,所以他去世之后,家里……”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向她描述。

庄景安不知道该怎么把那段乌七八糟的时光讲给辛懿听,他并不想她为过去的事情难过。

“我知道,”辛懿轻声说,“你忘了吗?我也经历过这种时候。每天睁开眼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天黑,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与我为敌。但是我被你救了啊,从你把我打天台上拉下来的那一天起,我就决定了,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她的声音很轻柔,握住他左手的手心温热。

庄景安垂眸,轻轻地笑了下。

是啊,他们两个人,如此相似……曾经堕落,彼此救赎。

“总之,我荒废过不少日子,直到我妈去世,我都还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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