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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你在我心里撒野(33)

辛懿低头,用力地一刀把细小的胡萝卜切成了两段。

“有屁快放。”她目不斜视地看着那两截胡萝卜。

耿重年讪笑:“你看,你也不告诉我你妈和周舟去哪儿了,我也找不着他们。都这么些天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辛懿冷声:“没事我就挂电话了,没空陪你闲扯。”

“别,别挂!”耿重年说,“有事有事。这么多天了,你妈留在家里的生活费也不够了,你看——”

青筋一跳,辛懿一刀切歪了,胡萝卜变成了异形。

“你又不是我儿子,你没钱了想办法挣钱,找我做什么?”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

她伸手,正要摁断电话,却听见那头的冷笑又黏又湿:“让我挣钱?辛若,你确定……要我自己挣钱吗?”

这声音像一条蛇,顺着手机的讯号攀附紧锁着辛懿的四肢,她顿时手脚冰凉。

“我欠了高利贷,那边追得紧,手头实在没钱。我刚听到广播了,你参加了个什么歌手大赛不是?奖金呢?先借我,我混过这阵子。” 耿重年听不见她答话,阴测测地又补充,“你要不给,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就手上还有那么几张照片能卖点钱——”

刀口一倾,割上了左手食指,寸长的口子顿时鲜血淋漓。

辛懿毫无知觉地盯着那道口子,森然开口:“当年你不是把所有照片都撕了吗?你他妈想讹我,当我傻?”

耿重年笑得猥琐:“我说你是真傻假傻?你以为撕了照片、烧了底片就万事大吉?我就不能多洗几份留着欣赏?我就直说了吧,今天你不给我钱,明天我就挑几张角度好的给狗仔送去,能卖几钱是几钱。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脸抛头露面做明星梦?”

血顺着手指滴在刀板上,浸染了切得工工整整的小芹菜。

辛懿露出一抹扭曲的笑:“你爱发谁发谁,我是出来唱歌,卖的是歌又不是人,要个屁的面子?耿重年我告诉你,你只要敢拿那些照片出去,我就敢告你侵犯隐私。我他妈就不信你还能逃得过坐牢!”

耿重年嘎嘎地笑:“你不要面子……周兰要不要?周舟要不要?全世界的男人都看了你的身子,你觉得以你妈的性格会不会去死啊?”

当年如此,现在仍旧以她妈做要挟。

“滚你妈,耿重年,你不得好死!”辛懿疯了似的拾起案台上的手机朝地上一砸。

手机在地板上一弹,滑出老远,刚好落在推门进来的庄景安脚边。

手机屏幕先是黑了,然后又亮了起来,显示收到了一条彩信。

庄景安看了眼背对着大门的辛懿,弯腰拾起手机,手指刚碰到屏幕那条彩信就被打开了。

是一张色彩略褪的旧照片的翻拍。

照片上的女孩儿身段青涩,半侧着身子正在拿着毛巾擦拭腰背,丝毫没有察觉到镜头。

紧接着,是一条文字短信:还要看其他的吗?

庄景安一眼认出照片上不过十五六岁的稚嫩少女,正是辛懿。尽管照片上的她还是短发,身材乏善可陈,与如今的玲珑有致天差地别,但那优雅修长的颈背却让他熟悉无比。

辛懿察觉身后有动静,回过身便看见庄景安正握着她的手机站在门口。

“谁发的?”他面无表情地问。

辛懿嘴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庄景安抬眼,便看见穿着白色围裙的少女逆着光,僵硬着身子。他快步走上前,一眼看见砧板上的血迹和她仍在冒血的食指,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地将手指放在口中轻吮,然后拉着她去茶几旁边包扎。

可是辛懿站在原地没有动。

庄景安停下脚步,察觉到她纤细手腕正在颤抖,转身便看见辛懿垂着头整个身子不住地发抖,纤薄的唇抿得死紧也没能挡住嗡动,眼泪如雨,倾泻而下。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辛懿。

这个女孩自从出现在他面前,就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就算遭他冷眼,就算家庭不幸,也一直心怀希望。他从没见过如此脆弱的她,像是突然从无所畏惧的女斗士变成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庄景安默默地将她揽进怀里,单臂环住她的肩头:“别怕,不管是什么事,你不是还有我吗?告诉我,给你发短信的人是谁。”

她的眼泪无声地掉落,打湿了庄景安衬衣的肩头。

“耿重年,”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声音都走音了,“那个恶魔又来了。”

那时候的辛懿还叫辛若,刚刚升上高二。

出事的那个清晨并没有一丝预兆。

她照常穿着褪色的旧校服,坐在教室角落,在一堆闲聊打屁的“差生”里独自背单词。

突然,有几个外班的男生站在教室后门指指点点,而后耳语声越来越大:“是她,肯定没错……就是她。”

直到很多人围在教室后面窃窃私语,她才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起身走近人群,拿过众人手里的照片,脸顿时煞白。

上面不着寸缕正在拿澡巾擦身子的人,正是她。

照片是地头蛇的儿子带来的,说是有个欠债不还的家伙,拿了继女的偷拍裸|照来抵债,结果一看居然是自己学校的女生,特意来看看本尊的模样,没想到又被其他学生发现,瞬间一传十,十传百。

整个学校无人不知,高二(3)班的辛若被继父偷拍裸|照拿去卖钱了。

耿重年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败露。

周兰整日以泪洗面,甚至想要自杀却被人救了回来,最终耿重年当面撕了照片、烧了底片,跪在周兰面前赌咒发誓会还清赌债,赎回辛懿的照片。

无论辛懿如何不肯原谅,周兰却以死相逼她不许再生枝节——在周兰眼里,这事丢的是辛懿的人,闹得越大丢得越凶,到最后怕是连“嫁都嫁不出去”。

从那天起,教科书里被夹骚扰字条,走在放学路上被不认识的男生调戏,教导主任对她说“女孩子要知道廉耻”成了家常便饭。

不怀好意的目光无处不在,辛懿连在家睡觉都幻觉耳边有人议论纷纷。

15岁,她从那一年开始,感觉自己被生生地分裂成了两个人:倔强的她,自卑的她,不肯认输的她,孤立无援的她。

她明明是受害者,却生生成了被嘲笑的对象。

就连亲生母亲都觉得,丢人的是她。

这一段往事,辛懿讲得支离破碎。

庄景安一边沉默地听,一边将她的手指处理好,低头将医药箱往茶几下一踢。

哐。

盒子打在茶几腿上。

辛懿猛地一惊,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大半。

庄景安突然站起身,转身就走,辛懿连忙拉住他的手腕:“你去那里?”

“你别管。”

三个字,森冷。

辛懿这才看见庄景安的眼睛,那双狭长的眸子眼白泛红,瞳孔紧缩——杀气满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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