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小祖宗(84)

程矜身上麻药刚过,加上衣衫单薄,张口根本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心脏突突地狂跳不已。

骆海登押着南柔往前走,手中的枪始终指着南柔的太阳穴,“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军人,我偏偏最恨你吗?因为坎铎那个鬼地方,从上到下都已经烂透了!我本来可以帮助反叛军重新建立起秩序,可你们呢?你们这些外国人,凭什么自以为是,指手画脚?”

“对于你而言,我们确实是外国人。”喻铮的耳机里一直井然有序地传来各条线的情况,他自己则始终维持着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但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而受到牵连,失去亲人、家庭,乃至性命的无辜百姓里有我的同胞。只要有他们在,我们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同胞?哈哈哈,同胞。”骆海登将南柔往前一推,她的脚尖几乎已经离开天台的地面,半足悬空,“我手里的这个,也是你们国家的人。波塞冬,话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只要有同胞,你就不会袖手旁观?那好啊,现在要么她死,要么你死,你选啊。”

风雪渐狂,南柔的头发被风吹得遮住了脸颊,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但火辣辣的疼痛仍旧源源不断。

脚下,结冰的天台滑得很,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坠下万丈深渊。

她看了眼对面楼顶上挺拔的身影,却捕捉不到对方的视线,她很想说一句“求你救救冬哥和矜矜姐”,却只能化作无声的注视。

喻铮听见耳机里传来焦胜力的声音,“狙击手到位。”

对面楼顶,骆海登大笑,“怎么不说话了?你开枪啊,自杀啊!你死了,我就放过你的‘同胞们’。哈哈哈哈,就像你说的,我反正也回不去了,那死也要拖垫背的,要么死你,波塞冬,要么是你的同胞,还有你的女人——”

“人”字才说了一半,骆海登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他万万没有料到,南柔竟会纵身投向楼下,不仅如此,再下落时她竟张开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借着下坠的重力和结冰打滑的地面,将骆海登带得一并滑了出去。

骆海登一手攀住边缘,只觉得腰间一轻,攥着他衣裳的手已经脱开了。

紧跟着,雪白色的身影直向下坠去,随着一声闷响,砸向了地面。

骆海登顾不上低头去看南柔,一边吼着“动手、动手”,一边往天台上爬,却听见哐啷一声金属声,不知道什么猛地扎进了他手边的金属栏杆缝里,随着呼啸的风声,一个人影飞快地腾空掠过,抢在骆海登前一步,踏上了天台。

喻铮娴熟地解开腰间的锁扣,在骆海登堪堪爬上来的那一秒,押住他的背,擒住他的右臂反手极力一扭——

第55章 终章 ...

雪越下越大, 因着猛烈的夜风而呼啸扑面,掩盖了空气中浓烈的□□味和枪林弹雨。

雇佣兵原本仍在负隅顽抗,直到亲眼看见骆海登在猎牙队长的凌厉攻势之下毫无还击之力, 终于, 一个接一个地缴械投降。

楼顶的局面得以控制, 行动队立刻兵分两路,从楼梯和外墙转向楼下解救人质,却不料留在此地看守的雇佣兵居然已经被夺了枪,压趴在地。

“楼下什么情况?”耳机里传来喻队的声音,翁连梦愣了下不知该如何形容, 只好挑了重点来描述, “目标已经被制服, 嗯……黎记者坐在目标的屁股上。”

喻铮:“……”

被他用黑色外衣裹住身子的程矜, 看见喻铮脸上微妙的变化,心头一惊,“黎易冬他——”

“他没事。”喻铮解开绑住她手腕的绳索,将衣襟拉紧, 遮住被冻得泛红的肌肤, “楼下已经安全了。”

像是一直绷紧的一根筋终于被释放,程矜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软软地向前一倒, 人就磕在喻铮的肩上,动也不动了。

“小狐狸?矜矜?程矜!”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喻铮一声急过一声,先前与骆海登对峙甚至交手时候的冷静荡然无存, 在这漫天飞雪里,满身是汗。

“喻队,”焦胜力手里从拿着从楼下找出来的针管走近,“她大概是被注射了过量麻醉剂。”

喻铮握住程矜的从衣服掉落出来的手,凉得叫人胆寒,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起,向楼梯走去。

被猎牙队员控制住的骆海登癫狂地嘶吼:“你去哪里?你杀了我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害了你|妈,害了你老婆、兄弟,你不恨我吗?来啊,开枪杀了我!”

喻铮抱着程矜从他面前经过,眉眼间凝了千万年的寒霜,“我抓你,因为我是军人,我不杀你,也因为我是军人。否则——”

他顿了下,目光犹如利刃。

否则,当下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忽然,怀里的程矜瑟缩着,拽了拽他的衣襟,像只被冻坏了的小猫咪无意识地寻求他胸口源源不断的温暖。喻铮察觉了,立刻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拢好,脚步加快,一刻也不愿再为那个疯狂的魔鬼耽搁。

行到楼梯道,大概是因为有了些热气,程矜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小脸贴在喻铮肩头又蹭了蹭,口中低低呢喃了两句。

喻铮俯首细细辨认,才听出来,她说的是——

“南柔……”

*** ***

一开始,程矜觉得很冷,冷得四肢百骸都疼。

后来,就像被人放进温柔的泉水里,被柔软温煦的暖流包围着,丝丝寸寸找回了知觉。

她想,这么舒服的地方,怎么能不跟喻铮分享呢?于是轻声叫“喻铮、喻铮你快来呀,”没喊两声,就听见有人唤她“矜矜”,她心安地握住对方的手,平静下来。

没一会儿,她又想起惠姨和黎易冬,于是又喊他们——也都立刻得到了回应。

她内心原本一片平静,却突然察觉到小小的缺口,嗖嗖的往心里灌着冷风,她只想找点什么来填上那个漏洞,于是脱口道,“阿柔,你也来呀。”

可这一次,久久没有回应。

程矜想晃一晃握着的手,问他为什么阿柔不理自己?终于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眼皮子发沉,怎么也睁不开,手和身体也像潜水刚浮出来似的,千斤重。

于是她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就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矜矜醒了!”

程矜终于睁开眼,正对着雪白的天花板,顿时苦笑,怎么……她又进医院了?再一晃,终于想起安林铁路营地的那一遭,心直直地往下坠去。

“喻铮。”

“小铮去司令部报告了,一会结束就来。”

程矜略显吃力地转过脸,便看见惠莲慈爱的面庞,她又看向握住自己手的人——在梦境里,她一直以为自己握着的是喻铮。

没料到,居然是程厚寒。

她立刻松开了手,程厚寒只失落了一下,便像个得了喜讯的孩子一样扯开喉咙喊:“医生!护士!我闺女醒了!”而后,又絮絮叨叨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跟爸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