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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上(27)

作者: 赵百三 阅读记录

陆盛想,献文帝称帝时,她四十有六,前半辈子是个老实的妇人,后半辈子不用经历后宫争斗便坐上太后之位,能不温和吗?

他伸手拾起面前食盘上堆叠的绿豆糕递给赵焕茹,话依旧是朝着太后说的,“祖母是吃过了,也不知提点一下她,我看她嘴馋的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话说的夸张,赵焕茹却不如之前紧张了,她伸手接过绿豆糕,赖在太后怀中,一双眼睛如同初生的小鹿般一会看陆盛,一会看向下方的父兄。

席间丝竹之声消散,舞姬躬身退居幕后。

献文帝起身,朝群臣敬酒,朗声道:“今日太后六十大寿,又逢赵将军击退边塞北燕敌军,实乃喜事,这杯酒朕为祝愿母后寿体安康。”

他一饮而尽,群臣亦同时作陪,齐声道:“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陆盛举起酒杯饮尽,侧头朝太后轻笑,道:“祝祖母身体安康,生辰愉悦。”

赵焕茹见了,亦细声细气的附和道:“祝奶奶身体安康,生辰愉悦。”

太后轻笑,拍着赵焕茹肩侧,赞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赵焕茹闻言,甜甜的笑了,十分满足的模样。

献文帝一杯尽,另起一杯,开始步入正题,“这一杯,则是朕代替大周百姓谢过赵将军与众将士,边塞辛苦,而等驻守十年才得归,实乃不宜。”

他仰头饮尽,赵覃从群臣中步出,掀起未及脱身的铠甲,缓缓跪下,朗声道:“臣多谢皇上厚爱,驻守边疆实乃微臣与众将士职责,余生自愿忠于大周,绞杀北燕贼子令其不得踏入大周国土一分。”

献文帝颔首微笑,目光落于孟泽言一侧的群臣身上,朗声道:“朕知你忠心,亦怜惜众将士在外拼杀不易,今日特封汝为大司马大将军,长子赵从安为骠骑将军,且旗下众将士皆升一级,领黄金百两,良田千亩。”

赵从安与众将士皆起身快步行至宴席中央,掀衣跪下,齐声道:“谢圣上恩赐。”

赵焕茹见此景象,激动的从太后怀中探出身来,看向下方春风得意的父兄。

太后担心她摔着,双手拢在她腰间,笑着道:“好孩子,快些坐下,下面人都看着你呢。”

赵焕茹闻言看向下方,果见宴席众人目光或有意或无意落于她身,一时只羞的脸色通红,心中亦不期然升出一种自豪之感。

她矜持的坐回太后怀中,目光一转,落在一直沉默的陆盛身上。

第十七章

夜色轻柔,明月无声置于乌云后,欲语还休。

封赏过后,丝竹之声渐起,舞姬于幕后重现,席间气氛一时显得十分欢松热闹。

众妃为讨太后欢心,皆起身一一祝酒献礼,陆盛与赵焕茹两个小辈随侍其侧,也跟着得了不少礼物。

皇后于众妃献礼后方才缓缓而至,她身后宫人手捧一盏剔透的如意瓷盘,其上摆着一盏长约半尺的象牙镂空龙船,船身制作精巧,其上人物表情鲜活。

太后年幼长于江南,江南多水乡,这艘龙船显然极得其喜爱。

皇后命身侧宫人将船身至于太后身前案桌之上,又陪同太后说了些许笑话,方才转身落座于献文帝身侧。

赵焕茹见了,凑近去细瞧船上众人表情,浓密的睫毛扫过白皙的象牙船身之上,表情专注。

陆盛单手支着下颚,忽然手肘被人抵了下,赵焕茹伸手指着龙船镂空之处,朝他示意道:“你看,这里面还有两个小人。”

原是这龙船不仅船身外部雕刻精致,内部细节亦极其丰富,他凑过头去,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户看见船身内部一间同比例缩小的房屋,房屋内摆放着一张褐色木床,床沿上坐着一对夫妻,妻子正手执木梳替丈夫绾发。

他瞧着,眼睛一亮,忽然道:“你看错了,这屋中有三个人。”

除去那对夫妻还有一个孩子。

她躲在床沿下,手里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球玩耍,也不知是何时闯入这对夫妻的房间。

赵焕茹凑近去看,笑着道:“我方才都没发现,这孩子真是有趣。”

“哪里有趣?她这般顽劣,必定会被她父母痛揍一番。”

说着,他察觉脚底刺痛的感觉微微减弱,便补充道:“除非她痛哭求饶,好生悔过,不然,少不得挨一顿打。”

赵焕茹母早逝,父兄多年在外从军,她在府中众多姨娘的陪伴下成长,几乎未受到苛责训斥,此时,不解道:“只是闯入房间,便要痛打一番吗?”

陆盛笃定,眉梢微挑,道:“那是自然。”

赵焕茹迟疑,“那她过得一定不开心。”

要怎样才算开心?

陆盛忆起古旭,脑海中是她痛苦流涕的模样,转眼,又变作一副呆傻沉闷的脸孔。

他撑着额头沉思,表情微微凝滞,显得心事重重。

太后此时得了空,低声朝他问道:“盛儿,你这腿是何时伤的?祖母前段时日在外礼佛,来不及瞧你,不想你不是自己受伤,便是伤了他人。”

陆盛抿嘴不答,反是起身敬了太后一杯梅子酒,又顾左言右的说了一些好玩的话,将太后和赵焕茹逗得开怀大笑。

太后笑起来是好事,陆盛一下子得了不少赏赐。

献文帝见母后如此高兴,也在太后的劝说下解除了陆盛闭宫三月的惩罚。

陆盛听了也没多高兴,只是多喝了几杯梅子酒解馋。

赵焕茹也跟着伸手去取酒杯,被太后制止,她失望的收回手,抬头瞧见陆盛嘴角未及咽下的酒滴,一时,只觉得宫中并非姨娘们口中那般无趣。

因着太后老人家方才帮了自个,陆盛不好早走,便一直安安分分的坐在她身旁。直到宴会末尾,太后见陆盛实在坐不住了,方才笑着问道:“早想走了罢!”

陆盛斜了一眼正和群臣谈笑的献文帝,摇了摇头。

太后见此便不再多问,只是慈爱的笑了笑,随即以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为由早早退下,赵焕茹见此未回到父兄身侧,朝陆盛点头告别后上前一步握上太后伸来的手,欲一同离去。

正在此时,席间喧嚣突止。

一名着银色铠甲的年轻侍卫从后方奔袭而来,剑尖直指赵焕茹。

陆盛反应迅速,伸手取出腰间匕首相迎,刀剑相交,陆盛臂力稍弱,被那年轻侍卫用力一击,匕首落地。

眼见剑尖迫近赵焕茹眉心,他眉目一沉,忽然不顾一切的起身相抗。

年轻侍卫举剑刺入他胸膛,他伸手握住剑身,掌心被划破,鲜血直流。

索性众人反应迅速,及时相助,季临渊持剑逼近,与年轻侍卫相抗,陆盛跌坐在地,整个人被赵焕茹抱住。

赵焕茹年幼,圈住他身子的手臂轻颤,只须臾,两人便被众人团团围住,陆盛眼前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只听得身侧少女轻声啜泣。

宴席一时大乱,季临渊与其余侍卫合力将刺客掣住,正欲捉拿,那侍卫却已吞下齿间暗藏的□□自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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