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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亲三分爱(40)

作者: 牛米 阅读记录

也许有一天,他的生命在她之前终止,一定会出现某个契机让子君了解到他这一颗爱她的心吧,他多么期待,可是又害怕,这爱,原就只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他害怕他的爱打扰到她的宁静,也会给最好的朋友带去困扰,最好的结局就是让它只在自己的心里生长和灭亡。可是,在漫长的时光中,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这一份爱恋太满,有时压得他透不过气,于是他只能记录下来,用这样的方式和自己交流。

不过他想,日记随同那支圆规,应该是会很安全的,不会被找到,它们也许将永远躺在那只小小保险箱里,谁也无法开启。因为,知道这只保险箱的人永远猜不到他设置的密码,这个密码只在他的心里。如果上天能让他提前预知自己的死亡,或许,他会先毁掉这唯一的证据,那样的话,就是永远的秘密了。只是这一刻,他还舍不得。

子君掩上日记,她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林文言字里行间的深情击中了她,她震惊的同时,也感觉深深的惶恐,她值得他付出这样的深情吗?她并没有林文言眼中的那么好,他只是在他的心里把她塑造得那么好而已,他是在用满怀爱意的眼睛和心去看她,她真的很难过,突然间在这样的时刻得知这样的真相,她真的很无所适从。是自己实在太粗心,太过忽略朋友了,她竟然从来就没发现过哪怕一丝痕迹。

现在,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她该怎么回报他的深情?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得到她的回应和回报吧,他真是傻,傻傻付出一颗心,她可以在最后为他做些什么呢?子君深深地责怪自己。

苏晔沉默着走开了,他的内心猛烈地激荡着,林文言,他实在是在他的心里投下一颗炸弹,在他嬉皮笑脸的表象下,他竟埋藏着这样的深情。他对子君的爱恋带给他极大的冲击,他为什么就没有再细心一点?就像他说的,他一定曾经在他面前控制不住地有过流露的,可是被自己忽略了,一定是有蛛丝马迹的吧,他真的是一个粗心的人。

苏晔在医院外面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烟,他是不抽烟的,可是现在他急需一根烟,他要把内心深重的压抑和悲伤吐纳出来,他在医院的花园长椅上安静地坐下来,一边咳嗽一边猛烈地抽着,心里在祈祷,也在呐喊,林文言,醒过来吧,醒过来,带着对子君的眷恋回来,回来和我公平竞争,我给你机会,你不是心心念念着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回来和我竞争吧!苏晔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林母在林越的搀扶下坐到了子君的身边,她握着子君的手,并没有看她,眼神轻轻地落在不知名的角落,轻声地说:“在文言的房间,墙壁上有一个暗格,他小的时候我和他爸爸给他装了一个小的保险箱,那时就对他说将来有什么舍不得的珍贵的东西就放进去,早上他爸爸忽然想起这件事来,我们才找了锁匠打开了保险箱,里面只有这本日记和这支圆规。”林母说完从包里掏出一块红色的丝绸,打开,那支圆规静静地躺着,子君一看,她终于控制不住地痛哭出声,站起来奔出了医院。

子君回了娘家,她红肿的眼睛和灰败的表情吓到了罗父罗母,她摇摇头,让父母不要担心,她只是回来找点东西,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她找出相簿,翻到高中时期的照片,仅有两张合影上面是有林文言的,其中一张还是毕业照,她站起来走到窗口,往窗外楼下看去,林文言就曾经站在那里静静地观望着她吧,子君为他心痛。她仔细去回忆记忆中的林文言,其实,高中时期她对他并没有留下太特别的印象,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很普通的同学,反而是后来他们进了同一个大学,他和苏晔成为好朋友以后,他和她相处的机会才稍微多了些,但也只是数得出来的次数,她在记忆里甚至找不到曾经和他有过单独相处的片段。真的没有,高中时偶尔的几次交谈都是在教室,同学聚会时也是一大帮的人,大学和工作后的相处机会也一直是和苏晔一起的,她对他的定位一直都只是苏晔的好朋友,现在想来,唯一的一次和他独处,竟然是不久之前她受伤的那一次,他不顾她的反对把她从医院带回了家。只有那一次了。子君感到一阵阵心痛,现在再回过头去回忆那天晚上和他的相处,还有他对她说的话,他的气急败坏,他暗自生气,他对她的殷殷嘱咐和担心,都透着深切的感情,原来他不是没有表露过,是她忽略了,是她自行以为那都是来源于老同学的关怀,来源于苏晔好友的帮助。

子君想起林文言最后拨出的那个电话,在生命垂危那一刻,他一定是有话想要对她说吧,甚至可能只是卑微到想听听她的声音。可是,林文言,真的对不起,她竟然没有把他列入第一时间通知新电话号码的名单里,她实在是辜负他太多。

子君一直在家里待到很晚的时间,晚饭也没有出去吃,她不敢再去医院,她害怕看到林文言安静地没有生气的样子,她不敢去面对,她也不想回苏家,在这个时刻,她想,不只是她,苏晔也一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哀伤地沉淀自己的情绪。

半夜的时候,子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手机响了,子君瞬间清醒过来,快速按下通话键,是林越打来的:“子君,医生说文言过不了今晚了,你能不能到医院来?我想文言要是知道最后你来送了他,他一定会觉得安慰的,也会走得安心。”子君的身体瞬间冷却下来。

子君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医院,监护病房外,林文言的父母和大哥都在,苏晔垂着头站在一边,看见子君,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眼神哀伤,子君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医生从病房出来,摇着头,用低沉的声音说:撑不了多久了,有什么话尽快说吧。林母已经哭得精疲力竭,林越流着眼泪紧紧地搀着,苏晔赶上一步扶住了林父,大家压抑着哭声走进病房去,林母扑在林文言身上已经无法出声,病房里除了机器的滴滴声以外,竟然很安静。子君看着林文言,他实在是不像一个即将离去的人,他的面色一直很好,只是有些苍白,她似乎还在他的嘴角看见隐约的笑,真的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子君擦干眼泪,轻轻说:“伯父伯母,请让我和林文言单独待一会吧。”没有人说话,大家留恋地看了林文言一会,就留下了子君一人在病房里。

子君走近林文言,把手里的日记本放在了他的枕头边,她弯下腰握住他一只手,在他耳边轻声说:“林文言,你这个傻子。谢谢你!”

她继续轻声对他说:“你说你曾经幻想过有一天你会一直沉睡,然后必须要罗子君给你一个吻,你才会醒过来,你会吗?”

她低下头,轻触他的嘴唇,“现在我就吻你,你醒过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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